南京,周廷玉府邸夜色已经更加深沉,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暖意融融。周廷玉与夏雨柔隔着一张宽大的花梨木书案对坐,案上摊开着安平商社近期的账册、北平地块的详细规划图以及几封重要的往来书信。沐春方才来过,送了些点心,又就马帮调度之事商议了几句,便先回房安置了。“父亲的信中,再次提醒我们,北平营建所需木石之采办,务必谨慎行事,不可为求速度而过度砍伐,损了黔地的山林根本,那是家族乃至一方百姓的长久依托。” 周廷玉将家信收起,对妻子说道。夏雨柔凝神细听,秀美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示出她正在快速思考。她先就木石之事发表看法:“父亲所虑,实乃长远之计,高瞻远瞩。黔地山林虽丰饶,然终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竭泽而渔,必损后世子孙之利,非持家之道。妾身近日仔细核算过,目前安平商社之获利,大头仍在盐引专卖、西南特色药材及滇铜贸易之上。至于北平地块,依玉宁公主殿下前次商议之意,是打算先期建造一批规格较高的客栈、货栈以及部分商铺,以吸引南来北往的商贾聚集,形成市口。所需木石量确实不小,若能分出一部分份额,从湖广、江西等林木资源亦很丰富的行省采购,虽则成本会略有增加,运输路程也稍远,但可有效分担对黔地山林的压力,从长远看,是值得的。” 她的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周廷玉赞赏地点点头:“夫人所言甚是。此事我明日便去信与父亲和玉宁公主商议。开源节流,需双管齐下。”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只是,朝中局势,暗流涌动。今日文华殿内,太子殿下忧心忡忡,夏尚书亦感压力巨大。迁都、北征,耗费国力甚巨,各方势力都在盯着这块肥肉,也都在寻机攻讦对手。我周家如今树大招风,安平商社更是众矢之的,一步行差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夏雨柔放下手中的账册,走到丈夫身边,轻轻为他按揉着太阳穴,柔声道:“夫君不必过于忧心。父亲在黔地根基深厚,朝中又有夏尚书等正直大臣回护,只要我等谨守本分,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不授人以柄,纵有小人觊觎,亦难撼动根本。至于商社,一切账目清晰,依法纳税,妾身定会小心打理,绝不让夫君有后顾之忧。”
感受到妻子指尖传来的温软与力量,周廷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握住夏雨柔的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苦了你,既要操持家务,又要为我分忧商社琐事。”夏雨柔依偎在他胸前,轻声道:“夫妻本是一体,何言辛苦。只要夫君平安顺遂,周家安稳,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书房内烛光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温馨而宁静。窗外,雪落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夜色渐深,书房内的炭火依旧温暖。案头的公务文书已被稍稍整理至一旁。周廷玉低头,看着怀中妻子恬静的侧脸,日间在朝堂之上应对各方压力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渐渐消散。他并非铁打的人,亦有脆弱之时,只是身为周家嫡长孙、新科状元、东宫近臣,他必须时刻维持着沉稳持重的表象。唯有在此刻,在最亲近的妻子面前,方能稍稍卸下心防。夏雨柔似乎感知到他心绪的波动,抬起头,眼眸如水,映着跳动的烛光。她伸出纤指,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宇,动作轻柔,带着无限的怜惜与理解。无需言语,多年的夫妻默契,已让彼此的心意相通。周廷玉握住她的手指随即俯身,吹熄了书案上最近的两盏烛火,只留下远处角落的一盏小灯,晕出朦胧柔和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室内家具的轮廓,却将大部分空间留给了暧昧的昏暗。
罗帷轻垂,如隔层烟,将外间风雪的凛冽彻底隔绝于帐外。帐内烛影摇漾间,锦被上绣就的并蒂莲纹愈发温润鲜活,似要在暖光中缓缓舒展花瓣。周廷玉执起夏雨柔的手,指尖细细摩挲她腕间随嫁的东珠手链 —— 那串东珠圆润光洁,带着江南水泽的清润,在他温热的掌心渐渐染上体温,一如他们从初见时的相敬如宾到如今的相濡以沫,每一寸温度都藏着岁月的沉淀。夏雨柔微微垂眸,长睫如蝶翼轻颤,映着烛火投下细碎的影,耳尖泛起的绯红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藏不住眼底流转的柔波。
他俯身时,气息拂过她的鬓角,似有若无的兰芷清香萦绕鼻尖 —— 那是她惯用的香露,由青阳宗弟子采山间幽兰与白芷炼制而成,清冽中带着温润,混着书房残留的松烟墨香,酿成独属于彼此的温存。唇瓣相触的刹那,恍若细雨点破寒潭,漾开圈圈涟漪,从最初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辗转缠绵,仿佛要将这多日来积压的政务烦忧、朝堂压力,都消融在这脉脉温情里。夏雨柔的手臂缓缓环上他的脊背,指尖轻触他常束发的白玉冠,那玉冠莹润,是当年黔地所产的羊脂玉,经巧匠雕琢而成。她的青丝与他的皂角发带在不经意间缠绕,如同他们此刻难分难舍的呼吸,早已交织成解不开的羁绊,将夫妻同心的意韵藏于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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