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顾沉舟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整层楼几乎都空了，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城市的夜景。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深加班的身影。
犹豫了片刻，他拿起西装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乘坐直达电梯，而是走楼梯，来到了设计部所在的楼层。
走廊里一片安静，只有几间办公室还零星亮着灯。
他放轻脚步，走到设计部办公区的玻璃门前。
透过玻璃，他看见偌大的办公区角落里还亮着几盏台灯。
林深还在。
他一个人坐在工位前，似乎是在核对最后的数据，神情专注。
顾沉舟静静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去。
过了一会，陆陆续续的几个员工也都走了。
直到他看到林深开始收拾东西离开，才来到了那片已略显空旷的办公区。
他站在林深的工位前，看着这盆多肉。
此前他吩咐过，让绿化养护人员“顺便”关照一下各部门员工的个人履职，尤其是靠窗工位的秘密，其名曰提升整体办公环境。
然而吩咐下去之后，他心里却始终放不下。
他指尖悬在多肉上方顿了两秒，犹豫片刻后，才极其小心地，像触碰易碎的物品般，捏住一片底部微微发蔫的叶片，轻轻一旋将其摘落。
又挑出几片过于拥挤的新叶，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摘完枯叶，他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纸巾，对折了两次，顺着花盆边缘一点点擦拭掉边缘的浮尘。
做完这一切后，他准备转身离开，仿佛这样，他就能以另一种方式，照料到那个他无法直接照料的人。
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扫过门边的置物架，上面放着几盆部门共用的绿植。
其中一盆绿萝长得有些茂盛，枝条垂落，显得有些杂乱。
顾沉舟的脚步顿住了。
他想起林深工位上那盆被打理得很好的多肉，又看了看眼前这盆略显凌乱的绿萝。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置物架前仔细查看那盆绿萝。
确实，有些枝条过于密集，影响通风，还有些黄叶没有及时的清理。
顾沉舟伸出手，动作熟练地开始修剪。
他摘除过密的叶片，剪掉发黄的枝条，将垂落过长的藤蔓轻轻理顺。
动作显得如此的熟练，但他并未亲自打理过植物。
只是在国外的那几年，偶尔看到公寓阳台上的植物，会想起林深曾经说过的喜欢植物。
于是自己也开始养，慢慢学会了照看。
修剪完毕后，绿萝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顾沉舟最后一步，开始审视着自己的“作品”，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极淡的弧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的声音。
顾沉舟立刻收敛表情，迅速退出了办公区，关上了玻璃门。
几乎就在玻璃门关上的同时，林深拿着包，又走了过来。
刚才走到楼下想起u盘，结果摸遍口袋都没找到，这才回来找一找是不是落在工位上了。
“真是的，差点忘了u盘。”
林深的声音隔着玻璃隐约传来，脚步在工位前停了几秒，似乎是在俯身翻找。
顾沉舟迅速躲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听着林深的步伐由近到远，过了一会又由远及近，然后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每一次靠近，都需要用尽全力克制。
每一次离开，都带着更深的眷恋与无力。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凯瑟琳发来的消息：“顾总，您还在公司吗？需要为您备车吗？”
顾沉舟睁开眼，回复：“不用，我这就走。”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调整了一下表情，迈步离开了消防通道。
……
早晨的阳光扫过写字楼的玻璃墙，林深赶紧赶慢的踩着打卡机最后一声提示音冲进部门。
公共区域的空调还在预热，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咖啡香。
林深揉了揉眉心，正要走向工位，目光却落在了置物架的绿萝上。
那盆绿萝是行政统一摆放的，前几天还烟头怂脑叶片卷曲着，沾着灰尘，此刻就像是被打理过一样。
藤蔓顺着支架规整地攀爬，翠绿的叶片舒展挺拔，连叶尖都透着鲜亮的光泽，盆土表面也平整干净，看不到半点枯叶碎屑。
“奇怪，这绿萝怎么突然精神了？”
林深下意识停下脚步，指尖轻轻碰了碰一片新抽的嫩叶。
“林哥早啊！”
实习生小周抱着一摞文件走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说。
“是不是挺惊喜？我早上来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行政换新的了呢。”
“你看这叶片亮的都能反光，比我工位那盆植物还精神。”
刚泡好咖啡的同事阿雅也凑了过来：
“我刚进门也注意到了，昨天加班走的时候，它还跟霜打了似的，叶子都还沾着灰。”
“今天跟做了美容似的，连垂下来的藤蔓都给理顺了，看着连盆土都给松过了，这谁这么闲啊？”
林深挑眉：
“没人打理过吗？我记得昨天，它还没这么整齐。”
“谁有空管这个呀。”
小周耸耸肩，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咱们我们这儿忙的脚不沾地，估计是昨晚保洁阿姨帮忙收拾了吧，要不然就是那些绿植养护人员收拾的。”
林深点点头，心里那点疑惑却没完全散去。
保洁阿姨上来只打扫地面和桌面，很少会特意整理绿植。
而绿植养护人员，他们来这么早吗？
林深想了想，也这么说了出来。
“可能人家今天提早上班了呗。”
阿雅拍了拍林深的肩膀：
“别管这个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快干活吧，组长刚在群里催方案了。”
林深再看了一眼绿萝，叶片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像是刚被喷洒过清水。
“可能是吧。”
他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自己工位，刚打开电脑，组长的消息果然弹了出来，催促着昨天没完成的方案。
指尖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屏幕上的报表密密麻麻，刚才那点关于绿萝的念头，很快就被堆积的工作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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