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线还在水里拼命扭动,扯得竿子弯成了弓。陈渡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顶漂来的头盔。
它很旧了,锈蚀得厉害,边沿坑坑洼洼,像被什么东西啃过。顶上本该插缨子的地方光秃秃的,覆着一层滑腻的水藻。它就那么顺着水流,不疾不徐,像个沉默的幽灵,直直朝他漂来。
水下的鱼猛地一挣,线断了。陈渡没理会,他慢慢站起身,手握住了腰后的石刀。
头盔漂到离岸两三丈的地方,被一丛水草绊住,停了下来,在水面上微微打着转。浑浊的河水拍打着它,发出空洞的轻响。
陈渡盯着它,看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四周只有风吹树叶和水流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踩着岸边的浅水,一步步靠近。
走到齐膝深的水里,他伸出石刀,用刀尖轻轻碰了碰头盔。
“铛。”
一声沉闷的微响。头盔晃了晃,没别的动静。
他手腕用力,将头盔拨到岸边,然后用刀尖挑了起来。入手沉重,冰凉,带着河底淤泥的腥气。
他退回到干燥处,仔细打量这顶头盔。除了岁月和河水留下的痕迹,并无特别。内侧的皮衬早已烂光,只剩下锈蚀的铁壳。但在头盔靠近后颈的位置,他摸到了一点凹凸感。
他把头盔翻过来,借着日光,看到内壁上刻着几个极其模糊、几乎与锈迹融为一体的字。字形古朴,不是本朝的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但在那几个字的旁边,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
一道波浪,托着一柄断剑。
这个图案,他从未见过。既不是厄眼教的标记,也不是白色鬼船或那复活骸骨身上的符号。
是另一个势力?还是……更古老的东西?
他想起《镇河录》中提到的,古之先民凿渠镇蛟的记载。这头盔,会不会就是那个时代的遗物?当年与恶蛟“蜃”搏斗的兵士所戴?
如果真是这样,它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是偶然被洪水从河底某处冲出来的?还是……某种征兆?
他掂量着沉甸甸的头盔,心里疑云丛生。金鳞渡还没到,线索却自己找上门来了。这运河,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牵动隐藏在深处的秘密。
他将头盔放在一边,重新坐下。鱼是钓不成了,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办。老渔夫说的回水湾就在前面,食物的问题还没解决。
他起身,决定去回水湾那边看看,能不能用别的方法弄点吃的。
沿着河岸往上走了不到一里地,果然看到一处水面开阔、水流平缓的河湾。这里地势较低,两岸是被洪水冲刷过的滩涂,散落着不少贝壳和枯枝。
他正观察着,目光忽然被河湾对岸一样东西吸引。
那不是自然之物。
在对岸浅水区的淤泥里,半埋半露地斜插着一根……桅杆?
不,不止一根。是好几根断裂的桅杆和破碎的船板,纠缠在一起,像一片小型的船只坟场。看那木料的腐朽程度,似乎有些年头了。
难道这里以前发生过船难?
陈渡心中一动,蹚水过河。河水不深,只到大腿。他走到那片残骸前,用手扒开淤泥。
破碎的船板,断裂的缆绳,还有一些说不出用途的、锈蚀严重的金属件。他在一堆烂木头下面,摸到了一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是一把锈死了的、样式古怪的短刀,刀柄上同样刻着那道波浪托断剑的图案。
又是这个图案!
他继续翻找,又发现了几枚锈结在一起的铜钱,钱文模糊,但能看出绝非本朝制式。还有半块玉佩,质地普通,雕着简单的云纹,断口很旧。
这些残骸和物品,似乎都属于同一个时代,比排帮更加久远。
他直起身,望着这片沉船遗迹,又回头看了看下游自己来的方向。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这条不起眼的支流,在很久以前,或许并非如今这般荒凉。它可能是一条重要的水道,甚至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这些沉船和士兵的头盔,就是证明。
而战斗的对象……会不会就是那头恶蛟“蜃”?或者,是争夺控制“蜃”的权力?
如果猜测属实,那么这条支流,或许就隐藏着通往某个关键地点的路径,甚至可能……与金鳞渡有关?
《镇河录》上只说辟蛟珏藏在“金鳞渡水府”,但并未说明具体位置和进入方法。眼前这片古战场遗迹,会不会就是线索?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开始更仔细地搜寻这片区域。重点放在寻找可能存在的通道、机关,或者任何带有特殊标记的东西。
在翻动一块巨大的、被淤泥包裹的船板时,他手下忽然一空!船板下面,竟然掩盖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黑漆漆的,向外冒着阴冷潮湿的寒气。洞口边缘有人工修凿的痕迹,虽然被岁月和淤泥磨损,但依然可辨。
找到了!
陈渡心脏狂跳。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伏在洞口,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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