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浓稠,几乎化不开。寒风像剔骨的刀子,刮过野人沟的每一个角落。老葛棚子后的那片废料堆,在黑暗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坟冢。
老鬼和水虺如同两道紧贴地面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行而至。废料堆附近果然没有了看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油布那边“濒死”的陈渡吸引了过去。
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按照细仔白天的描述,迅速来到废料堆底部靠近岩壁的位置。水虺力气大,小心翼翼地搬开上面覆盖的破筐、烂渔网等杂物,动作轻巧,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很快,一块厚实、边缘相对规整的松木板露了出来,与周围随意丢弃的废弃物格格不入。木板表面布满污垢,但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被拖拽摩擦留下的痕迹。
就是它了!
老鬼和水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决绝。老鬼蹲下身,手指沿着木板的边缘细细摸索,确认没有连接什么机关消息,然后对水虺点了点头。
水虺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抠进木板边缘的缝隙,双臂肌肉虬结,猛地发力!
“嘎吱——”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虽然不大,却惊得两人心头一跳!老鬼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所幸,风声掩盖了这细微的动静,远处油布方向的“悲声”也依旧隐约可闻,并没有引起注意。
木板被缓缓掀开,露出下面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的冷风,立刻从洞口中扑面而来,吹得两人打了个寒颤。
洞口下方,隐约传来细微的、潺潺的流水声。
暗河!果然存在!
水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迫不及待地就想下去。
“等等!”老鬼一把拉住他,从怀里掏出那半截珍藏的、用油脂浸泡过的松明,晃亮火折子点燃。跳动的火光驱散了洞口一小片黑暗,但再往下,光线就被那浓得化不开的幽深吞噬了,只能看到粗糙的、向下延伸的岩石台阶,湿漉漉的,反着微光。
“我先下。”老鬼将柴刀咬在口中,接过松明,率先踏上了那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陡峭而湿滑,上面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必须极其小心才能站稳。
水虺紧随其后,顺手将那块掀开的木板虚掩回去,只留下一道缝隙透气。
向下走了约莫十几级台阶,空间稍微开阔了些,形成一个小小的平台。脚下已经能感觉到明显的湿意,那潺潺的水声也更加清晰。前方,是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天然形成的岩石隧道,隧道深处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只有那冰冷的水汽和流水声,不断地从黑暗中涌来。
隧道口的岩壁上,刻着几个模糊的、早已被岁月侵蚀得难以辨认的古老符号,像是某种警告,又像是某种标记。
“鬼叔,这路……”水虺看着那幽深不知尽头的隧道,听着那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流水声,心里有些发毛。
老鬼举高松明,仔细观察着隧道内部。隧道不算高,岩顶滴滴答答地渗着水,两侧岩壁怪石嶙峋,在手电光(松明)下投射出张牙舞爪的影子。脚下的路更加湿滑,隐约能看到一条浅浅的、浑浊的水流沿着隧道中央缓缓流淌。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头顶。”老鬼沉声道,率先弯下腰,踏入了隧道。
隧道内比外面更加阴冷,空气仿佛都带着重量,压迫着胸腔。松明的光芒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只能照亮眼前几步的范围,再往前,就是无尽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着,要将这点微弱的光明吞噬。流水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回荡着,显得格外空洞和诡异。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湿滑的岩石和冰冷的浅水,艰难地向前摸索。隧道蜿蜒曲折,时而狭窄得需要侧身挤过,时而又有稍显开阔的、布满了钟乳石的石室。在一些角落,甚至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年代久远的朽木和锈蚀的铁器碎片,似乎很久以前,这里曾有人活动过。
“这鬼地方……真他娘的瘆人……”水虺忍不住低声抱怨,他的声音在隧道里引起一阵轻微的回响。
老鬼没有答话,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观察环境和辨别方向上。他注意到,这条暗河的水流虽然缓慢,但方向始终如一,向着他们前进的深处流去。这应该就是通往沟外的方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似乎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不再是单调的流水声,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摩擦岩石的“沙沙”声,间歇性地响起。
老鬼立刻停下脚步,示意水虺噤声。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那“沙沙”声时断时续,似乎离他们并不远,就在隧道前方某个拐弯后面。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陈望和守碑人都提到过,这下面有“东西”守着!
老鬼缓缓将松明放低,尽量减小光亮范围,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柴刀。水虺也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喉咙有些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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