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病房。床头灯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将林书研沉睡的侧脸映照得模糊不清。我僵立在床边,手里捧着那个包装精美的校庆礼盒,指尖的冰凉感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
礼盒很轻。光滑的包装纸在灯光下反射着虚假的、廉价的亮光。那个印着校徽的烫金贴纸边缘,此刻看起来无比刺眼。刚才那转瞬即逝的幽绿冷光,像毒蛇的獠牙,狠狠咬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印记。
不是幻觉!
绝对不是!
口袋里的硬币还在安静地躺着,但刚才那一下清晰的震动,如同警钟在我脑中疯狂敲响!周寻送来的…校庆礼物…限量版…每个毕业生都有…这根本就是伪装!是陷阱!是“清道夫”无声无息递到我们枕边的毒药!
唤醒指令!
它就在这个盒子里!像一颗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最致命的时机!等待着林书研情绪波动,或者…仅仅是靠近?!刚才的震动…是不是就是启动前的预热?!下一次震动…会不会就是引爆?!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我的思维!但下一秒,一股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保护欲如同火山般喷发!我不能让它引爆!不能让它再次伤害书研!不能让它把整个清澜拖入地狱!
必须毁掉它!立刻!马上!
我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几步冲到病房角落的洗手间门口!反手锁上门!动作一气呵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狭小的洗手间里,惨白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我将那个该死的礼盒重重地放在冰冷的洗手台上!包装纸反射着灯光,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
怎么毁掉?
砸碎?用水淹?用火烧?!
不行!万一里面有压力感应或者自毁装置?!强行破坏会不会立刻引爆?!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我死死盯着那个盒子,像盯着一个随时会炸开的炸弹!时间!没有时间了!周寻在赶来的路上,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书研就在外面!他随时可能醒来!情绪随时可能波动!
我的目光猛地扫过洗手台!落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垃圾桶上!桶壁很厚!盖子严实!材质…似乎是合金?!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隔绝!
必须把它隔绝在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里!阻断任何可能的信号传递!
我一把抓起礼盒!冰冷的触感让我指尖发麻!我几乎是扑过去,掀开垃圾桶沉重的金属盖子!里面空空如也!我毫不犹豫地将礼盒狠狠塞了进去!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 死死扣上盖子!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出巨大的回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嗡——!
就在盖子扣死的瞬间!
口袋里的硬币!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比上一次更猛烈!更急促!像垂死挣扎的困兽在疯狂撞击牢笼!震得我大腿肌肉都在发麻!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引爆了?!
它启动了?!
我死死捂住口袋!身体僵硬地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个金属垃圾桶!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在剧烈的震动中炸裂开来!释放出毁灭一切的指令!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垃圾桶…纹丝不动。
口袋里的硬币…震动停止了。
空气里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隔绝…成功了?
我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我扶着洗手台,大口喘息,贪婪地汲取着空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但恐惧并未消散。
它只是被暂时关进了笼子。
那个金属垃圾桶,像一个沉默的墓碑,矗立在洗手间冰冷的灯光下。里面关着的,是随时可能挣脱束缚的恶魔。
“薇薇?”门外传来林书研带着睡意和一丝不安的沙哑声音,“你…在里面吗?”
他醒了!
我猛地回神!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恐惧和颤抖!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他再受刺激!
“在!我在!”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轻松,“马上出来!”
我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狠狠拍打了几下脸颊。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如鬼,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悸。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打开门锁。
林书研半靠在床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带着初醒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洗手间紧闭的门上。
“刚才…什么声音?”他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哦,不小心把东西碰掉了。”我故作轻松地走过去,自然地坐在床边,挡住他看向洗手间的视线,“没事,收拾好了。”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他的手依旧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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