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运输机在狂暴的气流中剧烈颠簸，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舷窗外，那片笼罩目标海域的幽紫色风暴之眼，仿佛一只来自深渊的巨瞳，冷漠地凝视着闯入者。雷光在其中扭曲闪烁，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能量扰动的嗡鸣穿透厚重的机体，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无法绕行！能量场干扰太强，强行穿越风险极高！”飞行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
霍铭辰稳坐如山，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全息投影上那片扭曲的数据风暴。“降低高度，贴近海面。这不是自然现象，是‘彼岸’的外部防御层——‘意识扰流’。它在排斥非许可的意识波动。”
他转向苏晚晚，语气不容置疑：“准备对接‘冥渊’。我们从水下进入。这片扰流层反而能掩盖我们的潜入。”
行动迅速展开。运输机顶着巨大的压力，强行下降到危险的低空。腹部舱门打开，强劲的气流瞬间灌入。“冥渊”深潜器通过特制的投送系统，被精准地释放到下方翻涌墨浪的海面之下，几乎没有溅起多少水花。
苏晚晚和霍铭辰通过连接通道，迅速转移至“冥渊”内部。舱门关闭，将外界风暴的喧嚣隔绝。瞬间的寂静中，只能听到循环系统低沉的运行声和彼此的心跳。
“深度下潜，航向锁定目标坐标。”霍铭辰坐在主控位，指令简洁。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动作流畅得不似人类，更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冥渊”悄无声息地滑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承）
下潜的过程压抑而漫长。外部照明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四周是永恒的墨色。压力读数持续攀升，深海带来的心理压迫感无处不在。
苏晚晚看着霍铭辰冷硬的侧脸，终于问出了盘旋已久的问题：“维兰德……他的意识上传成功了吗？‘彼岸’里面，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霍铭辰操作的动作微微一顿，全息投影上浮现出由“火种之源”芯片数据构建出的、关于“彼岸”内部结构的推测模型——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仿若神经网络般的能量回路集合体，核心是一个不断搏动的光团。
“根据数据碎片分析，他的意识主体大概率已上传，但过程可能并非完美。”霍铭辰的声音在幽暗的舱室内回荡，“‘彼岸’的核心，可以看作一个依托‘火种’技术强化的、巨大的虚拟现实。维兰德在里面，可能拥有修改局部规则的能力。我们面对的，将是一个……领域之主。”
修改规则？领域之主？这已近乎神只的权能。
“那我们……”
“我们是病毒，是异常参数。”霍铭辰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暗红的数据流光，“你手中的原始算法是穿透他规则壁垒的‘钥匙’。而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感知自身那非人的力量，“我是能在他领域内，强行加载‘现实’规则的……另一个异常。”
他的话语冰冷而客观，仿佛在描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程序漏洞。
突然，深潜器猛地一震，外部传来一阵刺耳的、仿佛金属刮擦冰面的高频噪音。
“警告！遭遇未知力场吸附！推进器功率下降！”“检测到高强度意识扫描！试图渗透舱壁！”
舷窗外，原本纯粹的黑暗被一片朦胧的、泛着磷光的幽蓝色所取代。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元突触般的能量丝线，正从深海四面八方向“冥渊”缠绕而来，仿佛整个海洋都活了过来，要将他们吞噬同化。
“我们进入他的感知范围了。”霍铭辰眼神一凛，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像是猎人终于找到了猎物。“启动干扰装置，频率对准芯片数据标记的共振点！”
苏晚晚立刻操作，将母亲算法推导出的特定频率参数输入系统。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冥渊”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些缠绕上来的能量丝线如同被灼烧般剧烈颤抖、收缩，幽蓝色的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前方，原本看似坚实海床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逐渐显露出一个隐藏其下的、散发着苍白光芒的巨大人工构造体入口！
那入口如同怪物的巨口，边缘流淌着粘稠的能量光辉，内部是旋转的数据涡流。
“彼岸”的大门，洞开了。
（转）
“冥渊”挣脱残余的能量丝线，如同利箭般射入那光芒刺眼的入口。
一瞬间，所有的物理感官仿佛都被剥夺、然后重组。重力消失，方向感错乱，眼前不再是金属舱壁，而是无数飞速流转、色彩斑斓的数据流和破碎的记忆影像——维兰德的野心、林素问的忧虑、帕拉岛的毁灭、格陵兰的冰原……无数信息碎片如同风暴般冲击着苏晚晚的意识。
“稳住心神！这是接入过程中的信息过载！屏蔽次要信息，锁定我的意识信号！”霍铭辰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苏晚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依照母亲算法中的冥想技巧，在混乱的数据风暴中，牢牢捕捉住霍铭辰那如同北极星般稳定（尽管冰冷）的意识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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