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秀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在秦战心中激起圈圈不安的涟漪。蛮族营地局部的异常安静和营火的熄灭,可能意味着很多种情况——也许是内部调动,也许是荆云他们行动造成的混乱,甚至可能是蛮族故意示弱设下的陷阱。
但此刻,秦战无法分心去深入揣测蛮族的意图。一个更迫在眉睫、更关乎生存的问题,如同露出水面的冰山,狠狠撞上了戊-17这艘破船——水,快没了。
负责管理物资的王老栓,在天色蒙蒙亮时,连滚带爬地找到刚刚结束一轮值守、正靠着墙根闭目养神的秦战,他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声音带着哭腔:
“大人……大人!不好了!山脚下那眼泉水……快……快干了!”
秦战猛地睁开眼,一夜未眠的疲惫瞬间被这个消息驱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怎么回事?说清楚!”
“就……就是快干了!”王老栓急得直跺脚,粗糙的手比划着,“水流变得只有手指头那么细,还断断续续的!俺们接了半天,才接了不到三桶浑水!这……这够谁喝啊!”
秦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山脚下那眼时断时续的泉水,是戊-17唯一的水源。之前虽然水量不大,但勉强还能维持。如今骤然濒临枯竭,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立刻起身,带着二牛和百里秀,亲自下山查看。
所谓的“山脚”,其实是烽燧所在山丘与另一片山脉交界处的一道岩石裂缝,裂缝底部常年渗出些许地下水,形成一个小小的、几乎算不上水潭的湿洼地。往日,戍卒们就是在这里用陶罐一点一点地接取渗出的泉水。
此刻,裂缝底部果然只剩下一道细如发丝的水线,时有时无地滴落着,在下方一个小石坑里积攒了薄薄一层浑浊的泥水。旁边放着几个陶罐,里面只有小半罐水,底部沉淀着泥沙。
二牛蹲下身,用手捧起一点泥水,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嫌弃地甩掉。“他娘的,这水一股子土腥味,还混着马尿味儿!”(附近常有蛮族游骑或野兽活动)
百里秀则仔细观察着岩石裂缝和周围的地质情况,秀眉微蹙:“主上,看这岩层和渗水情况,这眼泉水恐怕本就是季节性的,或是地下暗河的一处微小支脉。连日未有降雨,加上或许……或许蛮族在上游做了什么手脚,导致水量锐减。”
秦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抬头看了看阴沉却毫无下雨迹象的天空,又看了看那可怜的水线。就算蛮族没做手脚,照这个趋势,这眼泉水彻底断流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还有多少存水?”他问王老栓,声音干涩。
王老栓哭丧着脸:“算上昨天接的,还有大伙儿水囊里剩的……省着点用,最多……最多再撑两天。这还得是不做饭,光给人喝的情况下……”
两天!比粮食耗尽的时间还要紧迫!
水是生命线。没有水,别说打仗,人连三天都撑不过去。尤其是在这种高度紧张和体力消耗巨大的状态下,对水的需求更为迫切。
一种比面临千军万马更深的恐惧,悄然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消息根本无法隐瞒,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戊-17。刚刚因为轮换休息而稍微提振一点的士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得干干净净。一种无声的恐慌,比之前粮食危机时来得更加迅猛和彻底。
“没水了?”
“怎么会没水?”
“两天……才两天……”
窃窃私语变成了绝望的哀鸣。许多人下意识地舔着自己干裂的嘴唇,感觉喉咙里像着了火。有人拿起自己的水囊,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听着里面所剩无几的水声,脸上写满了焦虑。有人则疯狂地跑到院子角落里,那里放着几个收集雨水的大缸,但里面早已见底,只有缸壁上残留的水渍证明它们曾经有过用途。
对水的渴望,成了压倒一切的生理本能。
秦战回到烽燧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人群骚动不安,眼神涣散,所有的纪律和秩序在水源断绝的威胁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甚至连一些老兵,眼神里也露出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安静!”秦战运足力气,发出一声低吼,压住了现场的嘈杂。
所有人都看向他,目光复杂,带着最后的期盼,也带着濒临崩溃的怀疑。
“水,是快没了。”秦战没有试图粉饰太平,他必须面对现实,“但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还有两天时间!两天内,我们必须找到新的水源!”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斩钉截铁:“光靠等,等不来水!靠抢?蛮子巴不得我们出去!我们只能靠自己找!”
他看向二牛:“二牛!狩猎小队计划取消!改为寻找水源!你亲自带队,二十人,不,三十人!带上所有能盛水的东西,以烽燧为中心,向外搜索十里!重点是低洼地带,植被茂盛的地方,动物足迹频繁的区域!哪怕找到一个小水坑,也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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