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的目光扫过青鸾那张冷冰冰的脸,最终落在她腰间那枚小小的绯云令牌上。
娇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矜持而挑剔:“茶点不急。
方才在外面,我看到一件挂在最中央、水红色鲛绡纱的玲珑小衣,上面绣着并蒂花开。
对,就是那件,看起来尚可。
取来给我瞧瞧。”
她想模仿京城贵妇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可语气里那掩饰不住的贪婪和急切,还是泄露了她的底细。
青鸾的脚步顿住:“娇娇夫人所指,可是‘云霞’?”
“对,就是它。”娇娇立刻接口,下巴微抬,试图找回一点气势。
青鸾的声音依旧冷清,“‘云霞’,三万八千两,不议价。”
轰——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娇娇脸上的矜持和强装的镇定瞬间粉碎。
整个人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唰”地一下褪得惨白。
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那双描画精致的丹凤眼因为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
“三万八千两?”
“你说什么?一件小衣?三万八千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旁边的王翠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她猛地向后一缩,差点从圈椅上滑下去。
嘴巴大张着,三万八千两?
这简直是要人命啊,比京城最时兴的成衣还贵。
就是把她卖了也不值这个数。
青鸾的目光没有在两人身上过多停留,只淡淡道:“此衣所用鲛绡纱,乃东海贡品。
三年方得一匹,轻若无物,水火不侵。
其上所绣并蒂莲,共九百九十九朵,每一朵花瓣由七色金丝银线交替绣成,针脚细密,需八位顶级绣娘耗费百日之功。
衣缘缀有东海珍珠一百零八颗,颗颗浑圆,大小均一。”
青鸾顿了顿,“绯云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娇娇夫人若觉价高,可另选他物。”
这冷静的介绍,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娇娇的心上。
东海贡品?三年一匹?顶级绣娘百日之功?东海珍珠一百零八颗?
三万八千两,这个数字在她脑子里,几乎要让她窒息。
“不可能!”娇娇猛地摇头,她指着青鸾,手指都在剧烈颤抖,“你们这是讹诈。
是黑店,我要告诉我家相公,让他封了你们这……”
“娇娇慎言。”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打断了娇娇歇斯底里的咆哮。
雅间的另一侧,一扇与墙壁同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苏寻衣和萧婳端坐在门后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
案上除了一盏青玉莲花灯台和一尊小巧的白玉香炉正袅袅升腾着沉香,别无他物。
萧婳手中正拿着一小块边角料,那料子薄如蝉翼,在灯光下散发柔光,其上隐约可见细密的金银丝线纹路。
赫然与外面那件“云霞”所用料子一模一样。
苏寻衣并未起身,只是微微抬眸,眼神落在脸色惨白的娇娇身上。
苏寻衣的指尖,正轻轻拂过那块边角料,动作优雅。
“娇娇,‘云霞’所用料子,乃去年东海进贡的贡品,统共只得两匹半。”
她顿了顿,指尖捻起萧婳手中那块边角料,对着灯光,让那梦幻般的光泽流转。
“其中一匹,入了宫,另一匹半,便在此处。”
苏寻衣放下边角料:“宫里头的娘娘们,为着那半匹料子,尚且争得不可开交。
娇娇觉得,这三万八千两,贵么?”
贡品?
宫里娘娘争抢的贡品。
三皇子府上再得宠,她娇娇也不过是个侍妾。
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底气去质疑一件连宫里娘娘都未必能轻易得到的贡品所制的衣物价格?
一种难以言喻的卑微感,瞬间淹没了娇娇。
她刚才的叫嚣和威胁,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自量力。
她以前在杏山镇也是布庄掌柜,的确没见过这样的好料子。
王翠更是吓得直接缩到了圈椅深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
宫里的娘娘,那是她们连仰望都仰望不到的存在啊。
这绯云阁,到底是什么来头?
青鸾依旧立在门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苏寻衣不再看她们,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上,她随手拿起书案上一个小小的银铃,轻轻摇了一下。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雅间内格外清晰。
很快,一个穿着同样素青窄袖衣裙、但年纪更小些的侍女端着托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套素雅的白瓷茶具。
“两位贵客,”青鸾适时开口,“请用茶。此乃绯云龙井,一壶,一百八十两。
茶点另算,一碟四式,二百四十两。
雅间侍奉费,每位每日二百两,不足半日按半日计。”
娇娇的脸色由惨白转为铁青,再由铁青涨成猪肝色。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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