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方向飘来的雾气比往常更浓，灰黑色的雾团像凝固的墨汁，缓慢地向祠堂这边蠕动。雾气里裹着细碎的 “咯吱” 声，不是枯枝断裂的脆响，更像是干燥的骨骼在掌心来回摩擦，每一声都精准地钻进耳道，顺着脊椎往下爬。小虎盯着雾中那面破碎的镜片，镜片边缘泛着青白色的冷光，明明隔着几十步远，却像有无数根细针从镜片表面射出，扎得他眼球发疼。
“不能过去。” 小虎伸手拦住想要往前探的小雅，指尖触到她手臂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发抖 —— 不是因为冷，而是那雾气里散发出的气息，混杂着腐烂水草的腥气和一种类似陈年旧镜铜锈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小豆子扶着祠堂的木门，脸色比刚才更白，他盯着雾气的眼神有些发直，嘴唇哆嗦着：“那里面…… 好像有东西在看我们。”
话音刚落，雾气突然停顿了一瞬，紧接着，那面破碎镜片的位置传来 “哗啦” 一声轻响，像是有水流从高处滴落，却又带着金属碰撞的脆感。小虎眯起眼，试图看清雾中的景象，可雾气像活过来似的，不断翻滚着遮挡视线，只有镜片中央那道黑色影子在缓慢转动，影子的轮廓时而像人，时而像蜷缩的兽，每次变化时，周围的雾气就会往影子里收缩一分，仿佛被它吞噬了一般。
“刚才妈妈的魂灵明明封印了意志本体，怎么会还有碎片？” 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压低音量，像是怕惊扰了雾中的东西。她攥着胸口的魂守草吊坠，吊坠的金色光芒比之前更暗，只能在皮肤表面映出一圈微弱的光晕。小虎回头看了眼祠堂里的母镜，母镜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凹槽里的子镜碎片安静地嵌在其中，没有任何异常 —— 可正是这种平静，让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之前激活镜心时，意志本体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更强。” 小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一片子镜碎片，碎片的温度比刚才低了不少，边缘的凸起像是在慢慢收缩，“或许它早就料到会被封印，提前把一部分力量附着在别的东西上，那面镜片…… 可能不是‘种子’，而是它的‘眼睛’。”
小豆子突然 “啊” 了一声，指着自己的手臂。刚才被金色光束清除的黑色纹路，此刻竟在皮肤下方隐隐浮现，不是之前那种清晰的黑色线条，而是像水墨画晕开的淡墨，顺着血管的方向缓慢游走。“它还在我身体里？” 小豆子的声音带着恐惧，伸手想去抓手臂，却被小虎按住。
“别碰！” 小虎的目光落在那淡墨般的纹路里，隐约看到纹路中夹杂着极细的金色光点，和子镜碎片上的光点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小雅母亲的记忆里，子镜碎片放入母镜时，母镜爆发的金色光芒中，也曾有过这样的光点 —— 难道这些光点不是守护力量，而是意志本体留下的标记？
“小雅，你妈妈的笔记里，除了‘双镜同源’，还有没有提到过‘镜影’之类的词？” 小虎突然问道。小雅愣了一下，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纸张，借着母镜的光芒仔细翻看。纸张边缘已经脆得一碰就掉渣，上面的炭笔字大部分都模糊成了黑块，只有几处还能辨认出零星的笔画。
“这里…… 好像有‘镜影不分’。” 小雅指着纸张右下角的一处，那里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还有‘真魂为引，镜影互换’…… 小虎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小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雾气中看到的黑色影子 —— 那影子转动的方向，和母镜中金色光芒流动的方向一模一样。如果母镜和那面破碎的镜片之间有联系，那 “镜影互换” 会不会是指…… 意志本体的力量在通过镜片，和母镜中的某种力量做交换？
他立刻转身回到祠堂里，蹲在母镜前仔细观察。母镜凹槽里的子镜碎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光芒中，有极细的黑色丝线在缓慢游动，像是从空气中钻进来的，正一点点往碎片深处钻。小虎伸手想去触碰碎片，指尖刚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指尖往上爬，和之前压制小豆子体内种子时遇到的黑色力量一模一样 —— 可这股力量，竟然是从母镜内部散发出来的。
“不对。” 小虎猛地站起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封印意志本体的，可能不是小雅妈妈的魂灵，而是…… 母镜本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 小雅妈妈的魂灵明明出现在了金色光芒中，还说出了那些话。可如果那不是小雅妈妈的魂灵，又会是谁？小虎突然想起之前在子镜碎片中看到的记忆画面，画面里小雅妈妈将子镜碎片放入母镜时，母镜爆发的金色光芒中，也曾有过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和刚才雾气中的黑色影子惊人地相似。
“小雅，你妈妈当年使用子镜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比如…… 关于镜子里的东西？” 小虎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 小雅妈妈当年或许不是在利用双镜的力量守护小镇，而是在和意志本体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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