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一家子,连同他那老岳父一家,还有那位才女刘嘉,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上演了一出“集体蒸发”的绝活,音讯全无,仿佛从来就没在清河县这地界出现过一样。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深得“跑路学”之精髓。
高进高百户此刻的状态,那真叫一个“疯狗咬尾巴——自己跟自己急”。他像头发了狂的野兽,在县衙里对着清河县的李县令咆哮,要求立刻全城戒严,挨家挨户进行地毯式搜索,掘地三尺也要把王鼎揪出来!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天下大势,已然是“两岸猿声啼不住,清兵已过黄河南”了!清军南下的铁蹄声越来越近,整个南明小朝廷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淮安府在漕运总督路振飞路大人的统领下,正全力备战,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了的弓弦。
各县衙门接到的是筹备军务、组织民团、加固城防、征调粮草的紧急命令,忙得脚打后脑勺。谁还有闲心管你锦衣卫那点公报私仇的破事儿?
李县令看着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唾沫星子乱喷的高进,心里早就腻味透了。这些锦衣卫,仗着阮大铖的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他冷笑一声,语气不咸不淡,却带着刺:
“高百户,你好大的官威啊!怎么?还以为现在是阉党魏忠贤一手遮天那会儿呢?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清军已然南下,兵锋直指淮安、金陵!我等正奉路总督之命,全力操持军务,保境安民!哪有闲工夫管你们锦衣卫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私仇破事?”
高进被噎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习惯性地搬出后台威胁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藐视我锦衣卫!等我禀报兵部尚书阮大人,看不治你一个怠慢公务、包庇钦犯之罪!”
李县令闻言,非但不怕,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掸了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请便吧,高百户。本官军务繁忙,没工夫在这里听你闲扯。” 说罢,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高进一看这架势,知道来硬的是不行了,眼看李县令要走,他赶紧又换上一副缓和点的语气,提出另一个要求:“等等!李大人,就算不搜城,这救治伤员总该管吧?我锦衣卫昨夜为朝廷抓捕要犯,伤了七八个弟兄,伤势严重,请县里医官即刻前去诊治!”
李县令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为朝廷?高百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那是公报私仇,踢到铁板了!如今大战在即,所有医药、粮草皆为军需,紧俏得很,要优先供应守城将士,岂能浪费在你们这等无谓之举上?”
他顿了顿,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用一种“我可是为你好”的语气补充道:“哦,对了,本官倒是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山阳县距此不过数十里,听闻那里的济世堂,医术高超,药材也是货真价实。你们可以去那里试试。”
他看着高进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意味深长地又加了一句:“不过嘛,济世堂为支援我军抗击清虏,刚刚捐输了大批紧缺药材,深明大义,深得民心,官府上下佩服得很!高百户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和完备手续,最好……还是不要胡来为好。免得自取其辱,呵呵。”
说完,李县令再不停留,扬长而去,留下高进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肺都快气炸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地方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气了?!
高进憋着一肚子邪火,灰头土脸地回到了王鼎那处已经沦为“临时野战医院”的院落。一进门,就看到孙小旗和其他几个伤兵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哼哼唧唧,好不凄惨。
孙能见到高进回来,如同看到了主心骨,急忙挣扎着半坐起来问道:“高百户,怎么样?城门封了吗?一定得抓住王鼎那个王八蛋啊!哎呦……” 动作太大牵扯到伤脚,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高进正没处撒气,闻言直接吼道:“封个屁!封你个头!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猪!连个地道都发现不了,还有脸问?!”
旁边另一个伤兵捂着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脚脖子,疼得冷汗直流,龇牙咧嘴地哀求道:“高……高大人,先别说这些了,弟兄们疼得厉害,这伤口再不处理,怕是要感染化脓啊!县里的医官什么时候来?”
高进几乎是用喊的,把从李县令那里受的气全撒了出来:“医官?!医官都死绝了!别指望了!人家忙着备战,没空管咱们这‘无谓之举’!” 他喘了口粗气,猛地想起一个人,冲着还能动弹的手下吼道:“去!那个告密的魏忠,不是说就在附近开药铺吗?都抬到他那儿去治!让他给治!快滚!”
县里的捕快们早就溜得没影了,剩下的锦衣卫,除了高进和两个侥幸没受伤的,其余个个带彩,轻的皮开肉绽,重的骨裂筋伤。于是,一幅奇景出现了:一群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锦衣卫大爷,此刻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唉声叹气,浩浩荡荡却又狼狈不堪地“杀”向了魏忠的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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