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真人在温泉谷的客舍里住了三天。
这三天,他感觉自己把过去一百年没操完的心都补回来了。狐族的客舍自然是精致的,灵茶也是上好的,可他就是坐立难安,像屁股底下垫了颗刺猬果。
他带来的两个弟子更是战战兢兢,每次出去溜达,都被谷里那些化形不完全、还拖着条毛茸茸大尾巴的小狐狸用好奇又戒备的目光盯着,仿佛他们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搞得他们连门都不敢轻易出。
“师父,您说……他们能答应吗?”年轻些的弟子忍不住小声问。
清虚子捋了捋胡子,故作高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心里却在咆哮:天知道这群狐狸精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尤其是那个灼璃,跟块万年寒冰似的,话都不多说半句,这谈判怎么谈?
就在清虚子觉得自己快要在这温泉热气里泡发霉的时候,胡月终于来了。
她还是那副“老娘很忙”的样子,叉着腰,下巴微扬:“喂,牛鼻子,我们长老们吵出结果了。”
清虚子精神一振,连忙起身:“胡月道友请讲。”
胡月翻了个白眼:“算你们运气好,如今大敌当前,那群老古板总算没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挂在嘴上。联手,可以。”
清虚子心头一喜,刚要说话,胡月抬手打断他:“但是!有几个条件!”
“道友请说。”
“第一,情报共享不能光我们出力,你们修仙界那些压箱底的、关于魔神和上古记载的破烂……呃,是典籍,得对我们开放一部分!”
“这个……贫道需回禀各派宗主商议,但想必问题不大。”清虚子斟酌着答应。
“第二,联手对敌时,你们的人别在后面磨磨蹭蹭出工不出力!要是让我们妖族儿郎在前面拼杀,你们在后面看戏捡漏,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
“这是自然!既为同盟,自当同进同退!”清虚子这点保证得很快。
“第三,”胡月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当年你们中某些人跟着玄狼族起哄,污蔑我师尊和……和那孽徒的事,这笔账还没算!联手期间,若被我们发现你们有人暗中与玄狼族勾结,或者再搞什么小动作,同盟立刻作废!而且,我们狐族必定追杀到底!”
清虚子脸色一肃:“胡月道友放心!此事我修仙界必给贵族一个交代!若有败类敢与魔神通敌,无需贵族出手,我辈自当清理门户!”
胡月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点虚伪的痕迹,末了才哼了一声:“最好如此。”
她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的灼璃。
灼璃依旧是那身红衣,冰雕玉琢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着清虚子,淡淡道:“天道为誓。”
言简意赅,却重若千钧。
清虚子明白,这是要立下最重的天道誓言,约束双方。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庄重地点头:“理当如此。”
当下,双方就在这温泉谷口,以天道为证,立下同盟誓言。誓言内容无非是携手对抗魔神及其爪牙,情报互通,互不背弃之类。当誓言光芒没入双方眉心时,清虚子明显感觉到一股冰冷彻骨的意念从灼璃那边传来,让他元神都打了个寒颤。
这同盟,算是成了。
只是这基石,怎么看都像是建立在薄冰之上,脆弱得一碰即碎。
立誓完毕,灼璃便不再停留,转身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山谷深处,仿佛多待一刻都嫌浪费。
胡月倒是留了下来,拍了拍手:“行了,誓也发了,盟也联了。真人可以回去准备‘聘礼’……啊呸,是共享情报了。另外,我们近期会清理谷外残余的玄狼族探子,你们那边要是有什么玄狼族大队人马的消息,记得及时通知。”
清虚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对这“聘礼”的说法选择性失聪,拱手道:“贫道这就返回宗门安排。一有消息,必通过信符传达。”
送走了如释重负又心事重重的清虚子一行,胡月叉着腰,看着天空那碍眼的紫红色,叹了口气。
“唉,跟这群心眼比蜂窝还多的老道打交道,真累。”她挠了挠头,“不过,总算不是咱们狐族独自扛雷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灼璃消失的方向,心里嘀咕:师尊她……是真的为了妖族大局,还是因为……那孽徒当年也曾被修仙界部分人污蔑,让她对此类行径深恶痛绝?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问。
修仙界,凌霄宗大殿。
清虚子带回同盟成立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多欢呼,反而引发了一阵激烈的争论。
“与妖族联手?成何体统!”
“哼,若非魔神势大,岂能与披毛戴角之辈同席!”
“清虚师兄,你确定那狐族可信?尤其是那个灼璃,听闻她与那堕魔的徒弟关系匪浅,心性难测!”
清虚子被吵得头大,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桌上的灵玉镇纸拍碎):“都闭嘴!”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清虚子扫视一圈,语气沉痛:“诸位!如今是什么时候了?!还抱着那些陈腐之见!那魔神气息日渐增强,玄狼族肆虐,凡间已是怨声载道!再不同心协力,难道要等魔神降临,把咱们一个个揪出来当点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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