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九条阵猛地从那双深邃如宇宙深渊的袖口移开视线,身体因剧烈的精神冲击而不受控制地向后弹开,重重跌坐在沙发上。
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汗珠,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扎出来。
那双总是锐利坚定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惊骇与涣散,仿佛目睹了世界终极的真相,而这真相的重量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压垮。
「人の可能性は、ここで穷まる…」
(人的可能性,在此趋于穷尽了…)
神渡准那平淡却如同最终审判般的话语,缓缓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回荡,为那惊鸿一瞥的景象做出了冰冷的注脚。
无需更多解释。
无论是旁观的水野姐妹,还是亲身经历了那恐怖窥视的九条阵,都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明白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当一个人——不,当一个存在——看待另一个人时,看到的不是此刻鲜活的、唯一的形态,不是那具包裹着欲望与恐惧、爱与恨的皮囊,而是其过去所有选择堆砌的塔,现在所有变量交织的网,未来所有命运分支如同疯长的藤蔓般无限蔓延、开叉、直至覆盖所有逻辑平面的最终穷举……
所有的惊喜、所有的未知、所有人的「可能性」都已被彻底……【已知】。
那么,剩下的,除了终极的,黑洞一般的无趣和淡漠,还能有什么呢?
新鲜感?期待感?惊喜?
这些人类情感赖以维系的基础,在这样一种近乎全知般的视角下,荡然无存。
【彼らは震え始めた、蚁たちは震え栗いた。】
(他们开始颤抖,蚂蚁们开始颤栗。)
凉子和千鹤下意识地紧紧抱在一起,从指尖到心尖都在发冷。
她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视若神明(或恶魔)的「准大人」,究竟存在于一个怎样令人绝望的孤独高度。
而那偶尔降临的「善意」,其本质又是何等的……令人心悸。
「今のお前、九条阵は、无数の前提変数が満たされた後に现れた、ただ一つの可能性に过ぎない。」
(现在的你,九条阵,只是一种满足了诸多前置变量之后的一种可能性。)
他顿了顿,举了一个例子,一个精准无比、如同手术刀般刺入九条阵最深层恐惧核心的例子:
「例えば、あの自杀者たる九条阵…もしあの时、お前が金石会に拉致された妻を救い出せず、彼女が惨杀されていたら…これが新たな、そして决定的な変数となる。」
(例如那个自杀者九条阵…如果你那时没能救回被金石会掳走的妻子,她被残忍杀害的话……这就是一个新的、而且是决定性的变量了。)
「そして、それによって引き起こされるお前の巨大な自责と赎いきれない罪悪感…お前の生真面目な性格、责任感の强さ、そして美希への爱…それらの変数が相互作用すれば、お前はきっと…」
(而由此引发的你巨大的自责与无法赎清的愧疚,加上你那一板一眼的性格、强烈的责任感,以及对美希的爱……这些变量相互作用之下,你一定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赤裸裸地、残酷地摊开在九条阵面前,像一份早已撰写好的命运判决书。
九条阵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四肢瞬间冰凉。
他很难不承认,或者说,他内心深处自己也无比明白、甚至无数次在噩梦中隐约窥见过——
「その前提条件が満たされた时、俺は间违いなく『自杀者九条阵』に「推演」されてしまう」
(当这个前置条件满足时,我毫无疑问会被「推演」成自杀者九条阵)。
这种认知带来的恐惧是如此强烈而真实,因为它并非空穴来风的臆想,而是基于对自身性格、情感模式、价值观念的深刻了解所必然得出的残酷结论。
而这份源自灵魂战栗的恐惧本身,却又反过来——
【完璧に、そして痛切に、他の无数の九条阵たちも絶対的に存在するという途方もない事実を立证していた】
(完美地,并且痛切地,印证了其他无数的九条阵也是绝对存在的、这一令人难以承受的事实)。
他们并非虚幻的泡影,只是沉睡在无数个「如果」和「未曾发生」的概率之后,沉睡在一些尚未被触发的、或许永远也不会被触发的「未だ満たされざる変数の中」(还未满足的变量里)。
甚至那个在短短七天内展现出七种截然不同、甚至极端矛盾人格的人,也并非是荒诞的神话或比喻,而仅仅是——
【いくつかの极端な変数が奇迹的(あるいは悲惨に)揃った结果、あるいは人间性という混沌そのものが特定の条件下で彻底的に解放され、暴走した後の结果に过ぎない】
(一些极端变量奇迹般(或悲惨地)凑齐后的结果,或者就是人性混沌本身在特定条件下被彻底解放、失控后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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