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苍白高地的静默力场更加深沉、更加彻底的死寂,笼罩了灯塔监狱底层的巨大空腔。
那颗悬浮于祭坛之上、由纯粹幽蓝能量构成的冰冷巨眼,在爆发出那湮灭灵魂的最后一击、并“目睹”奥克塔维娅化作飞灰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瞳孔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收缩,最终彻底闭合。贯穿天际的幽蓝光柱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剩下那颗巨大眼球本身,如同一个失去活力的、半透明的、布满内部裂纹的诡异水晶球,无声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微弱却令人不安的余晖。空腔顶壁那些发光晶体也同步黯淡,将整个空间投入一种近乎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只有格伦德尔大师手中那盏摇曳欲灭的微光法术和“掘地虫号”从通道口透进来的、奄奄一息的探照灯光,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星辰尘埃冷却后的奇异气味、以及…奥克塔维娅身体化作飞灰后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冰冷而纯净的亡灵能量余烬。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难以理解的剧变和…牺牲,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莱昂·阿波卡利斯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瞳孔涣散,呆呆地望着眼前那片空无一物的、尚残留着一丝灰白能量轨迹的空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口中还残留着血腥味,体内星辰碎片冲突带来的剧痛尚未平息,但所有这些,都比不上眼前那片虚无带来的、冰冷的、刺骨的茫然与…钝痛。
奥克塔维娅…那个思维跳脱、总把死亡当成艺术、用骨锯和血管钳演奏安魂曲的亡灵少女…就这么…没了?为了替他挡下那必死的一击?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那个总说着“完美终焉”、“死亡交响乐”的女孩,难道真的将她那短暂而诡异的生命,最终谱写成了一曲…为他而奏的、戛然而止的休止符?这沉重的“艺术馈赠”,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奥克塔…维娅…?”星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打破了死寂。她搀扶着刚刚苏醒、还处于虚弱和茫然状态的“礁石”女士,目光却死死盯着那片空处,眼眶瞬间红了。
格伦德尔大师手中的微光剧烈晃动了一下,老法师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哀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一位同伴(尽管行为古怪)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在眼前消散,依旧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暗夜精灵夜影保持着战斗后的警戒姿态,弯刀依旧紧握,但那双冰冷的紫眸中也罕见地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她看了一眼莱昂,又看向那片虚无,最终化为更深的、针对这片遗迹和眼瞳教派的冰冷杀意。
而被星歌和格伦德尔大师勉强扶着的“礁石”女士——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坚毅却此刻写满疲惫与惊疑的精灵高阶祭司,她浅海绿色的眼眸快速扫过现场,在看到那颗闭合的眼球和眼瞳教派破碎的法阵时,瞳孔猛地一缩,显然明白了大致情况,苍白的嘴唇紧抿,流露出后怕与愤怒。
而金焰凤凰商会的项目经理,薇尔娜·灼鳞…
她站在原地,桃花眼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保持着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大脑当机的表情。她看看那片空处,又低头看看自己魔法记账板上刚刚自动弹出的一条新消息:
【团队成员状态更新:奥克塔维娅·缄默之影 - 生命信号已消失。根据《高风险探索项目雇员意外伤亡保险条款(B-7版)》及《临时劳务派遣协议补充条例第11条》,需支付:1. 抚恤金:基础薪资(200金/日) x 服务天数(17日) x 300% = 10,200 G。2. 遗体搜寻与送返费用(预估):5,000 G。3. 精神损失补偿(团队):2,000 G/人(总计10,000 G)。4. 项目风险评级上调附加保费:+15,000 G。合计需支出:30,200 G。请确认支付并从项目账户扣除。】
薇尔娜:“…”
她的大脑仿佛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冰冷无比的账单和那个荒谬的“生命信号已消失”的通知给彻底击穿了。恐惧、震惊、后怕、队友牺牲的悲伤…这些复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完全涌上,就被一股更加强大的、源自本能的、对金钱损失的巨大恐慌和…荒诞感给冲得七零八落。
“…三…三万零二百…金币?!”她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那片空气,手指颤抖得厉害,“…就…就这么…噗一下…没了?!然后就…就要赔三万金?!这…这算什么?!‘死亡艺术’的演出费吗?!还是…还是‘挡箭牌’使用费?!奥克塔维娅!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这费用怎么算的?!有没有团购价?!能不能分期付款?!你这简直是欺诈性消费!碰瓷!天价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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