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听雪轩内,烛火摇曳,将乌兰图雅孤单的身影拉得细长。
她已经在这里枯坐了整整三个时辰。
从最初的镇定,到中途的焦躁,再到此刻,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正一点点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
那个男人,燕王杨烈。
他到底想干什么?
把自己从皇宫里要出来,囚禁在这座华美的牢笼中,却又不闻不问。
这种感觉,比直接上酷刑还要折磨人。
她不相信杨烈真的只是贪图自己的美色。
那双在紫宸殿秒杀三位宗师的眼睛,绝不会被区区皮囊所迷惑。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就在乌兰图雅心乱如麻之际。
“吱呀——”
那扇紧闭了数个时辰的院门,被缓缓推开。
沉重的声音,像一柄巨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她猛地抬头。
视线中,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气质空灵、宛如谪仙的绝美女子。
杨烈!
他终于来了!
乌兰图雅的瞳孔瞬间收缩,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双手在袖中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脸上,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那副温婉柔顺、楚楚可怜的模样。
“王……王爷……”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与惶恐,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杨烈没有理会她。
他的目光,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猛兽,漫不经心地扫过整个房间。
从名贵的紫檀木桌椅,到墙上挂着的大家字画,最后,才落到乌兰图雅的身上。
他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黎青黛则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眼神清冷,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压抑。
极致的压抑。
乌兰图雅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杨烈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比靖安侯魏长风的半步宗师气势,还要恐怖十倍、百倍!
那是一种纯粹的、源自生命层次的碾压!
“本王听说,宁妃娘娘来自江南苏州府?”
终于,杨烈开口了,语气平淡,像是在拉家常。
乌兰图雅心头一紧。
她连忙低下头,用哽咽的声音回道:“回王爷,妾身……正是苏州人氏。”
“苏州好啊。”
杨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鱼米之乡,人杰地灵。本王倒是挺好奇,是怎样的水土,才能养出娘娘这般……深藏不露的奇女子。”
他特意在“深藏不露”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乌兰图雅的心脏,咯噔一下。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全身。
她强作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爷谬赞了……妾身不过一介寻常女子,蒲柳之姿,何敢当‘奇女子’三字……”
“寻常女子?”
杨烈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同能洞穿人心的利剑,直直地刺向乌兰图雅。
“能在十二岁时‘死而复生’,顶替他人身份,在深宫之中潜伏六年,从一个无名孤女,爬到皇帝宠妃的位置。”
“这要是还算寻常女子,那这天下的女人,岂不都是废物了?”
轰!
杨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道惊雷,在乌兰图雅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伪装,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她最大的秘密,竟然就这么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
这件事,她自问做得天衣无缝!
除了北狄的上线,和当年那个贪财的宁修远,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杨烈怎么会……
“你……你胡说!”
她本能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宁雅!我就是宁雅!”
“是吗?”
杨烈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嗒、嗒、嗒。”
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别装了,乌兰图雅小姐。”
杨烈淡淡地开口,说出了那个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名字。
“六年前,北狄一支伪装成商队的密探,曾在苏州府活动。领头的,是北狄王庭三大特使之一的‘哈丹巴特尔’。”
“他们离开苏州府后不到半个月,‘宁家大小姐’就奇迹般地病愈了。”
“而据宁家一个做了十几年的老仆招供,真正的宁雅,早就在那场大病中落水死了。”
杨烈每说一句,乌兰图雅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她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她华美的宫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起伏的曲线。
那是一种极度诱人的性感,却又带着致命的危险。
她引以为傲的伪装,她潜伏六年的心血,在对方面前,竟如同一张透明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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