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战魁梧的身躯在篝火映照下微微晃动,右臂的剧痛如毒蛇噬咬,顺着血脉向上蔓延。那雾豹临死反扑喷出的冰蓝吐息,远不止是表面的冻伤与腐蚀。幽姬纤细却有力的手指按在他肿胀发黑、皮肤绽裂的臂膀上,指尖萦绕着淡绿色的巫力光晕,柔和而坚韧,试图渗入那狂暴的寒毒深处。
“唔……”刑战牙关紧咬,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身下的枯叶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那冰蓝的纹路在幽姬巫力的逼迫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剧烈扭动、膨胀,每一次蠕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骨髓里疯狂攒刺。幽姬的指尖微微颤抖,淡绿的光晕被一股更阴寒、更霸道的力量死死顶住,难以寸进。她清冷的眉宇间第一次染上浓重的惊疑,那寒毒深处透出的,是一种冰冷的、非生非死的诡异意志,顽强得超乎想象。
“爹!”刑天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他强迫自己移开落在父亲痛苦面容上的目光,大步走向不远处那具小山般的雾豹尸体。冰冷的夜风卷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寒气,直冲鼻腔。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心头的不安,前世在解剖台前培养出的近乎冷酷的专注力瞬间接管了身体。他拔出腰间的断岳刀,刀身厚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沉凝的乌光。刀尖稳稳地抵在雾豹相对柔软的腹部——正是他之前以“断岳刀”精准重创的旧伤位置。
锋利的刀刃切入坚韧的皮毛和肌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暗红近黑、带着冰碴的污血汩汩涌出,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粘稠的糊状。刑天面无表情,手腕稳定地运刀,沿着肌理走向剖开胸腹。浓烈的腥臭混合着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在翻开的血肉之下。
胸腔被彻底打开。眼前的情景,让刑天这个见惯了各种离奇死状的前世法医,瞳孔也骤然收缩!
雾豹那本该强健搏动的心脏,此刻竟像一块被遗忘在极寒冰窟里的肉块,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却异常致密的冰蓝色晶壳!那晶壳并非均匀覆盖,而是如同某种寄生的苔藓或菌丝,深深扎根于心肌之中,丝丝缕缕的冰蓝脉络在暗红色的肌肉组织里蔓延侵蚀,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妖异美感。粗大的血管壁同样未能幸免,内壁凝结着细碎的冰晶,如同挂满了微小的冰凌。最诡异的是那对本该充满凶戾的肺叶,此刻竟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布满冰裂纹路的琉璃状,每一次呼吸残留的微弱气流拂过,都发出细微的、如同冰片碎裂的“咔嚓”声。
这绝非寻常的冻伤!这是从内部、从生命核心开始的,彻底的冰晶化!刑天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断岳刀冰冷的刀柄,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直窜脊背。他猛地想起父亲臂膀上那扭动挣扎的冰蓝纹路,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同源性。
“呜——嗷呜——”
凄厉悠长的狼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的寂静,声音里浸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惶,仿佛正被无形的恐怖之物疯狂追赶。这嚎叫并非孤例,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应和的狼嚎,此起彼伏,汇成一片绝望的声浪,在空旷的雪林间疯狂回荡。声音的来源并非迫近,反而在高速远离,朝着与鹿群相同的方向——南方,仓皇逃窜。
篝火旁,正在全力压制刑战臂上寒毒的幽姬身体猛地一僵,指尖的淡绿巫光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她霍然抬头,望向狼嚎远去的黑暗深处,那双总是沉静如幽潭的眸子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甚至来不及对刑战交代一句,身形已如一道轻烟般飘起,循着狼嚎最密集也最凄厉的方向,无声无息地疾掠而去,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刑天的心猛地一沉,父亲臂上诡异的寒毒、雾豹体内致命的冰晶、鹿群的惊逃、此刻狼群的狂乱……无数碎片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他看了一眼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却依旧强撑着保持清醒的父亲,低声道:“爹,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他已提刀在手,朝着幽姬消失的方向发足狂奔。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气。
没跑出多远,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蛮横地钻入鼻腔。刑天脚步一顿,眼前的情景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一片林间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倒毙着十几头体型壮硕的雪原狼。它们并非死于搏斗的伤痕,也非饥饿的瘦骨嶙峋。每一头狼的尸体都呈现出一种极端诡异的姿态:有的四肢僵直地向前蹬踹,仿佛在奔跑中瞬间凝固;有的头颅高高昂起,嘴巴张到极限,獠牙毕露,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冰手扼住,凝固在无声的咆哮瞬间;有的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利爪深深抠进冻土,身下的积雪被蹬出凌乱的深坑。它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地圆睁着,瞳孔扩散到极致,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所能承载的、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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