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在寂静的黑暗中跳跃,如同刑天此刻剧烈起伏的心绪。他死死盯着眼前女子发间那支梅花银簪,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那颗几乎停跳的心脏,在短暂的窒息后,开始疯狂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南楚……梅花银簪……眼前这个在瘴气林深处救了他的陌生女子……
无数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撕裂了昏沉与疲惫,只剩下极度的震惊、本能的警惕,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渺茫如风中烛火的希望。
她是谁?她为何也有这样一支簪子?她和母亲……有什么关系?是敌?是友?
女子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刑天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只是微不足道的涟漪。她的目光从刑天怀中断簪上移开,重新落回他苍白染血的脸庞,那眼神清澈却深不见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疏离感。
“醒了?”她的声音响起,清冷得如同林间淌过的溪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既无好奇,也无关切,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刑天猛地回神,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左臂石化的沉重感和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动作僵硬,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咬紧牙关,用尚能活动的右臂支撑着,终于半坐起来,背靠着冰冷的岩石,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女子。
“你是谁?”刑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戒备和不容置疑的质问,“为何救我?这簪子……”他的目光再次扫向女子发间。
女子并未直接回答。她拿起一根细长的树枝,拨弄了一下篝火,让火焰更旺了些,驱散了些许林间的湿寒。陶罐里草药的苦涩气味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
“路过。”她淡淡开口,言简意赅,“你倒在水边,快死了。”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刑天身上,那平静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他褴褛的衣衫和满身的血污,看到他体内更深的创伤与异变。“你中的毒很怪,还有……你这条手臂。”
刑天心中一凛。这女子绝非寻常!她能在这危机四伏的瘴气林深处“路过”,能一眼看出他身中奇毒(瘟毒与分担的死气),更能察觉他石化手臂的异常!她救他,真的只是巧合?
“你认识这簪子?”刑天紧追不舍,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怀中那支断簪,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凭依。
女子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刑天怀中断簪露出的那一角。火光下,那断裂的梅花纹路显得格外刺眼。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梅花引路,南离有踪。”她缓缓念出八个字,目光从簪子移向刑天,“你是刑天?”
刑天浑身剧震!
这八个字!他曾在父亲醉酒后的呓语中模糊听过,也曾是墨漓在血脉燃烧的濒死之际嘶喊出的指引!如今,竟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口中清晰道出!
她不仅认识这簪子,还知道他的名字!
“你到底是谁?!”刑天低吼,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尽管这动作让他伤口崩裂,鲜血再次渗出绷带。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警惕几乎淹没了那丝渺茫的希望。章邯的追兵?还是与母亲失踪有关的势力?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女子似乎并未在意刑天骤然爆发的敌意。她放下树枝,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从陶罐里舀出一些滚烫的药汁,小心地浸湿,然后起身,走到刑天身边。
“躺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平静力量,“你的伤口在流血。毒也未清。”
她俯下身,动作自然而利落,用那浸满药汁的布巾,轻轻擦拭刑天肩头崩裂的伤口。滚烫的药汁接触到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清凉之意,似乎能压制住伤口深处的灼热和麻痒。
刑天身体僵硬,女子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草药冷香的气息。她的动作专注而平静,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寻常的物件,而非一个满身血污、充满敌意的陌生人。这份平静,反而让刑天紧绷的神经更加不安。
“回答我!”刑天盯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再次低喝。
女子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刑天。两人的目光在跳跃的火光中近距离碰撞。刑天看到了她深潭般的眸子里,映照着自己狼狈而狰狞的面孔,也看到了那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怜悯?还是别的什么?
“我叫墨漓。”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清晰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刑天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
墨漓?!
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那染血的布片,那断裂的银簪……那个在泥沼深处为了救他,引开强敌,最终可能……不!不可能!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气质清冷神秘,但年纪看起来与墨漓相仿,甚至可能更小一些!而且,墨漓明明……
“同名?”刑天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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