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山林间的薄雾，叶尘背着凌霜，脚步沉稳地穿行在崎岖的山道上。他的呼吸平稳，步伐坚定，仿佛刚才那一场生死搏杀不过是寻常过客的阻路小虫。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早已翻江倒海。
那三名黑袍人虽已伏诛，但他们在临死前融合施展的“献祭傀儡术”所释放出的阴邪之力，并未被彻底净化。那一击虽被他以“守拙”之拳破去，可残余的煞气却如细针般钻入经脉，悄然侵蚀着他的灵力循环。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残戒。
自搜魂得来那些惊世骇俗的记忆之后，这枚一直沉默于他指间的银纹古戒，竟开始微微发烫，像是有某种意志在缓缓苏醒。起初只是温热，如今却如烙铁贴肤，隐隐刺痛。
“你走得太快了……”凌霜伏在他背上，声音虚弱却带着关切，“你的气息……乱了。”
叶尘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低声答道：“没事，前面有个避风崖洞，到了就能歇息。”
他说得平静，可话音刚落，喉间忽然涌上一股腥甜。他咬紧牙关，强行将那口血咽下，却仍有一缕殷红从嘴角溢出，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凌霜看得真切，心猛地一揪。
“叶尘！”她挣扎着要下来，“你受伤了！”
“别动。”他反手按住她的手臂，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现在不能乱动，经脉还未稳固。”
“可你——”她眼眶微红，“你在骗我！你明明……咳咳！”她剧烈咳嗽起来，牵动旧伤，脸色瞬间苍白。
叶尘心中一紧，立刻放缓语气：“我没有骗你，只是受了些许震荡。真正伤重的是你，若我不背你前行，你体内的寒毒会再度蔓延。”
这话半真半假。他的确是在为她争取生机，可也正用自己的身躯，硬生生扛着越来越紊乱的灵力风暴。
两人沉默片刻，唯有脚步踏在碎石上的沙沙声回荡山谷。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人踽踽独行。
突然——
“嗡！”
残戒猛地一震，炽热如火炭！
叶尘闷哼一声，整条右臂骤然麻痹，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血脉逆流而上，直刺心脏！他脚步踉跄，险些跪倒，却被一股执念强行撑住。
“怎么了？！”凌霜惊呼。
“无妨……”他喘息着，额头渗出冷汗，“它……只是在反应什么。”
话音未落，幻象乍现！
一道苍老的身影浮现在空中，灰袍白须，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星空，透着悲悯与警告。
【滥用力量者，必付代价。】
老者的声音直接响彻识海，不带情绪，却重若千钧。
【神戒非器，乃命契之锁。每一次催动，皆损本源。你已三次强行引动残戒之力，精血逆行，魂魄受损。若再如此，不过百日，形神俱灭。】
“我知道……”叶尘咬牙回应，“但我别无选择。”
【命运从不赐予选择，只留下承担。】老者轻叹，身影渐淡，最后一句飘渺如风：【当雷鸣裂天之日，便是你命终之时……】
幻象消散，残戒热度稍退，可叶尘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唇角血丝不断渗出，滴落在胸前衣襟，绽开一朵朵暗红梅花。
凌霜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探入其脉门，顿时瞳孔剧缩！
“你疯了吗？！”她声音颤抖，“精血倒流，灵台将崩！这是……这是自毁根基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叶尘苦笑：“我只是……不想看你死。”
“可你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她眼中泪光闪动，声音哽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刚才那一拳，根本不是单纯的‘守拙’……你借用了残戒的力量，强行贯通生死玄关，才一击毙敌！那是透支寿元的禁术！历代封印者，用一次少十年阳寿，你用了三次……你还剩多少？！”
叶尘没有回答。
他知道她说得对。
他也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一条注定短命的路。
但他更清楚——若当时不出手，若不以命换命，此刻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她。
风起，吹动两人的衣袂。远处山巅之上，乌云不知何时已悄然汇聚，层层叠叠，如墨染苍穹。电光在云层深处游走，偶尔劈下一道银蛇，照亮幽谷深渊。
那不是自然雷暴。
那是禁制松动的征兆。
星契令的裂痕正在扩大，始源之眼的封印即将崩溃。而堕神殿的阴谋，才刚刚拉开帷幕。
“听我说。”叶尘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将凌霜轻轻放在一块平坦岩石上，目光凝重地看着她，“接下来的路，可能更加凶险。我不能再让你跟我一起冒险。”
“你想丢下我？”她盯着他，眼神锋利如刀。
“不是丢下，是保护。”他摇头，“你的寒毒未清，修为尽失，连自保都难。而我……”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笑意，“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他们是冲着我来的，那就让我一个人走完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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