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噬了所有光与声。叶尘只觉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裹挟着,急速下坠,仿佛跌入天地初开前的混沌。耳边风声呼啸,却又似有无数低语在颅骨内回荡——那是童年的孤寂,在灵魂深处重新响起。
“没人要你……废物。”
那声音稚嫩却冰冷,来自记忆最深的角落。七岁的叶尘蜷缩在村外破庙的草堆里,寒风从墙缝钻入,吹得他浑身发抖。父母早亡,族人嫌弃,连一条狗都不愿靠近他。火塘早已熄灭,只剩灰烬。他抱着膝盖,盯着掌心一道因偷吃供果而被族老用香烛烙下的疤痕,眼泪无声滑落。
“你会死在这里。”那声音继续道,“没人记得你,没人需要你。”
可就在这幻象即将将他彻底吞没之际,手腕忽地一热。
神戒裂纹中渗出一丝金芒,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微弱却不容忽视。那光芒顺着经脉蔓延,点燃了沉寂已久的火种余烬。刹那间,过往十年的修行、战斗、生死一线的画面如星河倒转,轰然涌入脑海。
我已不是那个孩子。
叶尘咬牙,意识猛然挣动!他抬手一拳轰向虚空,虽无实体,却震碎了四周弥漫的阴霾。幻境崩塌一角,露出深渊真实的轮廓——漆黑、幽邃,仿佛通往世界尽头的咽喉。
与此同时,另一道意识也在挣扎。
苏璃的坠落比叶尘更安静,却更加撕心裂肺。
她的记忆没有寒冷,只有血色。
织命族最后的夜晚,天穹裂开紫黑色的缝隙,虚噬之主的阴影笼罩整座圣城。族人们跪伏在祭坛前,吟唱古老的封印咒文,命丝如雨纷飞,交织成网。她的母亲——最后一任织命大祭司,站在中央,白发飞扬,双目流血,仍将最后一缕本源命丝注入九戒封印阵眼。
“走!”她嘶吼着将年幼的苏璃推向传送阵,“你是命痕继承者,不能死在这里!”
可传送尚未完成,一道黑影便撕裂空间降临。斗篷人首领立于血月之下,手中长矛贯穿大祭司胸膛。鲜血喷洒在古老的命纹石上,瞬间激活了反噬阵法。整座城市开始坍塌,大地裂开巨口,吞噬一切生命。
“不——!”苏璃在幻境中尖叫,双手徒劳地抓向母亲消散的身影。
那一夜,她逃出生天,却背负起整个族群的灭亡。百年来,她游走诸界,寻找九戒碎片,试图重启封印,只为赎罪——为没能阻止那场悲剧,为未能保护母亲,为没能成为真正的织命者。
“你失败了。”幻境中的母亲轻声道,眼神悲悯,“你活着,却从未真正承担命运。”
“我不是为了活而活!”苏璃怒吼,眼中泪光与命丝同燃,“我是为了终结它!为了不让任何人再经历那样的痛!”
话音落下,心口血纹图腾骤然爆亮,无数命丝自体内迸发,在虚空中织成一面巨大的命轮之镜,映照出她一路走来的足迹:荒原独行、古墓寻踪、与叶尘并肩作战、一次次险死还生……每一根命丝,都是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
幻境动摇。
而在两人意识各自对抗执念之时,深渊底层终于临近。
一股古老而磅礴的气息自下方升起,宛如沉睡万年的呼吸。那气息带着神性的温润,又夹杂着岁月侵蚀的腐朽,缓缓渗透进他们的识海。
原初之心,近了。
当叶尘与苏璃的意识几乎被幻境彻底拉入深渊时,一道微光悄然浮现。
那是一个少年的虚影,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简朴的麻衣,赤足立于虚空之中。他面容清秀,眼神却深邃如渊,仿佛容纳了千万年的时光流转。他的身体由纯粹的命丝编织而成,半透明,微微闪烁,每一道纹理都与神戒上的古老符文隐隐呼应。
“你们来了。”少年开口,声音不大,却直接响彻在二人灵魂深处。
叶尘猛然抬头:“你是谁?”
“我是最初的‘我’。”少年淡淡道,“也是你们尚未觉醒的那一部分。”
苏璃瞳孔微缩:“原初之心……竟是以少年形态留存?”
“神主陨落时,并未完全消散。”少年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点。刹那间,叶尘与苏璃的意识竟短暂交汇于一处虚幻的空间——一片开满白色彼岸花的原野,风吹过,花瓣纷飞如雪。
“你们看到的,是命运最初的起点。”少年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荡,“九枚神戒,源于同一颗心。火种与命丝,本为一体。分裂,是因为恐惧;堕落,是因为欲望;而封印,从来都不是终点。”
叶尘心头剧震:“所以虚噬之主……也是原初的一部分?”
“它是被剥离的阴影。”少年点头,“当第一代神主意识到自身力量足以改写命运时,他害怕了。于是他将‘欲念’与‘执着’分离出去,封入黑门之内。可他忘了,阴影不会消失,只会等待回归。”
苏璃喃喃:“所以火种与命丝的融合,不是唤醒封印,而是……让分裂的自我重新拼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