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向。
罗盘指针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固执地指向那片深邃未知的黑暗。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能量反应,在这片刚刚经历毁灭、死寂得令人心慌的废墟背景下,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诱人。
是希望之光?还是深渊捕食者用来诱捕猎物的磷火?
凌烬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们不能停留在这里。药叟用生命为他们换来的逃生机会,不能浪费在原地哀悼和等死。无论是福是祸,他们都必须去探查一番。
“走。”凌烬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艰难地用左手支撑起身体,那条完全失去知觉的右臂软软垂落,每一次轻微晃动都带来刺骨的疼痛。
蛮山沉默地站起身,巨大的身躯上血迹和灰尘混合,显得格外狼狈。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仍在冒烟的废墟,铜铃般的眼中悲痛未消,却更多了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复仇的火焰。他走到凌烬身边,一言不发地用自己相对完好的肩膀,架住了凌烬的左侧,分担着他的重量。
玄璃小心地将那半块温热的避毒丹残片贴身收好,琉璃色的眼眸中带着哀伤,却也强打起精神。她走到凌烬另一侧,虽然虚弱,却努力释放出微弱的琉璃光华,试图稍微缓解凌烬的痛苦,并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三人相互扶持着,循着罗盘指针指引的方向,踉跄地踏入更深、更黑暗的地下通道。
这条路似乎并非人工开凿,更像是天然形成的溶洞裂隙,崎岖不平,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带着腐烂气息的湿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能量污染感,让三人都感到些许不适。
越往东南方向深入,周围的环境越发诡异。岩壁逐渐从冰冷的黑色转变为一种暗沉的、覆盖着厚厚滑腻青苔的墨绿色。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全靠蛮山周身熔岩脉络散发的微弱红光和玄璃的琉璃光华照明。
罗盘指针的颤抖越来越明显,那代表生命能量的绿芒也稳定了许多。
终于,在穿过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但他们三人,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僵立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
溶洞的规模远超想象,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并非其规模,而是溶洞内部的景象!
溶洞的四壁,包括他们脚下的地面,并非普通的岩石,而是覆盖着一种更加厚重、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着的、散发着幽暗蓝光的诡异苔藓!这些苔藓仿佛拥有生命,呼吸之间,吞吐着微弱却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
在那些覆盖着蠕动苔藓的洞壁之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如同镶嵌着无数恶毒眼睛般,镶嵌着数百颗……源质结晶!
这些源质结晶,与他们之前在监测站实验室见到的那枚被《噬神诀》污染的结晶截然不同。它们大小不一,但普遍较小,大多只有指甲盖或拳头大小。它们散发出的光芒并非纯净的乳白,也不是那枚结晶的暗红,而是一种极其幽深、诡谲、仿佛沉淀了无数怨念和痛苦的——幽蓝色!
幽蓝的光芒从每一颗结晶中散发出来,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巨大的溶洞空间映照得一片光怪陆离、诡谲莫名!光芒投射在那些蠕动苔藓和扭曲的岩石上,形成无数晃动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重的、难以形容的恶臭——那是腐烂血肉、污秽能量和某种精神绝望气息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而在这幽蓝诡谲的光线下,溶洞的中心区域,景象更是让凌烬三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大约二十几个身影,正围坐在几堆用不知名黑色骨头燃起的、冒着浓黑烟雾的篝火旁。
那些身影……依稀还能看出曾经是“人”,或者说,是“飞升者”。他们身上挂着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貌的衣衫碎片,裸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死灰般的色泽,或是布满了诡异的脓疮和增生组织。
他们蜷缩着,颤抖着,如同寒冷冬日里挤在一起取暖的流浪狗,却又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和疯狂的气息。
而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他们正低着头,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呜咽和咀嚼声,贪婪地……啃食着堆放在火堆旁的……“食物”!
那根本不是什么野兽的尸骸!
那分明是……扭曲变形、残留着破碎衣物和毛发特征的……肢体!甚至还有一个半颗头颅滚落在一旁,空洞的眼窝望着穹顶,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他们……在吃自己人?!
“呕——!”玄璃瞬间脸色惨白如纸,猛地捂住了口鼻,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琉璃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恐惧!她终于明白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来源何处!
蛮山的喉咙里也发出压抑的、愤怒的低吼,胃部一阵抽搐。即便是经历过无数血腥战场,眼前这同类相食、如同炼狱般的场景,也让他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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