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黑市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沉重而污浊。洞穴顶端那些发光苔藓和晶体投下的斑驳光影,如同无数只窥探的眼睛,在每一个蜷缩或匆忙的身影上跳跃。压抑的低语、物品交换时谨慎的摩擦声、以及那弥漫不散的复杂气味,共同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片在绝望中挣扎求存的畸形空间。
凌烬背靠着冰冷潮湿的洞壁,阴影将他大半个身子吞没。他微微闭着眼,全力运转着《寂灭魔典》,试图将那如同脱缰野马般在体内冲撞的数股力量重新纳入掌控。右臂上涂抹的“血苔膏”散发出持续而温热的药力,如同在冰封的河面下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勉强抵御着“弑神散”反噬带来的刺骨阴寒,让那乌黑的蔓延趋势得到了有效的遏制。但这仅仅是治标,那股阴寒死寂的力量依旧盘踞在手臂深处,如同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更麻烦的是识海。那些被玄璃他们强行“震散”的魔兵杀戮记忆碎片,并未消失,只是变成了更加细碎、更加隐蔽的“尘埃”,沉淀在他意识的角落。每当他精神稍有松懈,或者情绪出现剧烈波动时,这些“尘埃”便会悄然浮动,带来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有无数个充满怨恨与杀戮的声音在耳边嘶鸣,试图再次引动他体内那危险的吞噬本能。他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蛮山坐在他旁边,如同受伤的巨熊,低垂着头,胸膛缓慢而沉重地起伏。他在竭力调动那近乎枯竭的熔岩血气,试图修复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但此地的能量贫瘠且充满负面气息,恢复速度慢得令人绝望。玄璃依旧昏迷,躺在凌烬用一些干燥苔藓铺成的简易“床铺”上,肩胛处的幽蓝毒素如同恶性的纹身,在她苍白的皮肤下隐隐发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凌烬的心弦。药叟则如同彻底燃尽的灰烬,气息微弱得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影的身影如同融入背景的幽魂,悄无声息地警戒着四周。她那冰灰色的左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断从黑市那些麻木、警惕或狡黠的面孔上扫过,评估着潜在的危险。她的目光,尤其关注那个戴着纯白面具、静坐在角落的商人。那人如同礁石般沉默,与周围略显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气息。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伤势的恶化、体力的流失和暴露风险的增加。
终于,影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悄然移动到凌烬身边,低声道:“不能再等了。我去交易‘门票’,你们做好准备,一旦得手,我们立刻离开。”
凌烬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需要什么?”
“源质结晶,或者等价的、蕴含纯净能量的物品。”影的目光扫过凌烬身上,“那些魔兵的储物袋里,或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凌烬这才想起,之前在城墙外和巷道中击杀魔兵时,他曾顺手收取了几个看起来材质特殊的储物袋,一直没来得及查看。他忍着右臂的不适,从怀中取出那几个沾满污血的袋子。这些储物袋样式统一,由某种坚韧的黑色皮革制成,上面铭刻着简单的空间符文和神魔的徽记,显然是魔兵的制式装备。
他尝试将神识探入其中一个袋子。袋内空间不大,大约只有几个立方,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东西:几块品质低劣、能量斑驳的源质结晶;一些用于维护武器的粗糙磨石和油膏;几包用不明植物叶子包裹的、散发着怪味的干粮;还有几枚刻画着简单防御或加速符文、但工艺粗劣的骨符。
价值不高,但聊胜于无。
凌烬将几个储物袋里的东西集中到一起,稍微像样点的源质结晶也只有七八块,而且品质参差不齐。他又拿出了药叟之前给他的那个小布包,里面还剩下五枚“腐髓钉”和一些其他药粉。他犹豫了一下,将三枚“腐髓钉”和那些粗劣的源质结晶、骨符放在一起,准备作为交易物。药叟的“腐髓钉”在此地应该算是稀罕物,或许能换到更好的东西。
“这些够吗?”凌烬将东西递给影。
影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应该可以试试。你们在这里等着,保持警惕。”她接过东西,身影再次如同融化般,悄无声息地汇入了黑市流动的人群阴影之中。
凌烬和蛮山的心都提了起来,目光紧紧跟随着影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只见她并没有直接走向那些看起来气息彪悍、交易“门票”的团伙,而是如同漫无目的般在黑市中穿行,偶尔在一些摊位前驻足,拿起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查看,又放下,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寻找必需品的幸存者。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引人注目之处。但凌烬能感觉到,她冰灰色的左眼余光,始终锁定着目标区域,同时也在警惕着那个白面具商人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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