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璃那微弱却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在凌烬、蛮山和影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血宴魔姬的核心饲育场……与反抗军的最后联络点……竟然是同一个地方?!
这信息的矛盾与诡异,超出了常理的理解范畴。一个是神魔用以折磨、驯化飞升者的残酷炼狱核心,一个是被奴役者暗中集结、试图挣脱枷锁的希望火种,这两者如何能共存于同一片土地之下?是陷阱?是巧合?还是……某种灯下黑的极致冒险?
没有时间深思!那个如同鬼魅般出现又消失的白面具商人,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带着神魔的爪牙降临。黑市中原本就压抑的气氛,似乎也因为刚才那短暂的冲突而变得更加凝滞,一些若有若无的、带着审视与恶意的目光,从阴影中投射过来。
“走!”影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短暂的死寂。她冰灰色的左眼最后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尤其是白面具商人消失的那片阴影区域,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西边第三个肉膜通道的方向疾步而去。
凌烬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那张至关重要的兽皮地图紧紧攥在手中,背上玄璃,紧随其后。蛮山低吼一声,再次将药叟那轻飘飘却仿佛重若千钧的身体扛在肩上,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跟上。
四人如同在刀尖上逃亡的困兽,冲入了那个散发着更加浓重霉味和腐败气息的肉膜通道。通道内壁的蠕动仿佛都带着恶意,滑腻的地面让人步履维艰。身后,黑市那昏红的光线和压抑的嘈杂声迅速被黑暗与死寂吞噬。
这一次的穿行,比之前更加艰难,也更加提心吊胆。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不仅因为前路未知的“腐臭泥潭”,更因为身后可能随时追来的致命威胁。凌烬能感觉到,玄璃趴伏在他背上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肩胛处的毒素似乎因为颠簸和紧张而有了扩散的迹象,微弱的呻吟声如同羽毛般搔刮着他的耳膜,让他心急如焚。
蛮山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艰难,但他始终没有停下,也没有抱怨,只是用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影那模糊的背影。
影作为向导,承受着最大的压力。她不仅要凭借记忆和直觉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般的肉膜通道中寻找正确的路径(按照刀疤壮汉的指引,遇到岔路便左转),还要时刻感知着周围能量的细微变化,提防着可能存在的陷阱或是追踪者。她右脸的魔纹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幽光,如同导航的罗盘,又如同警惕的毒蛇信子。
不知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前行了多久,就在蛮山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凌烬也感到右臂那被暂时压制的阴寒反噬之力再次开始隐隐躁动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浓烈、混合了亿万种腐败有机物气息的、足以让任何人胃部翻江倒海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般,猛地从前方的黑暗中涌来!
这气味之浓烈,之复杂,之具有冲击力,甚至让凌烬和蛮山这等心志坚毅之人,都忍不住一阵干呕,眼前发黑。玄璃更是被这气味刺激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到了……腐臭泥潭的边缘。”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显然她也极不好受。她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那块黑色的骨牌。
骨牌在接触到这浓郁恶臭气味的瞬间,表面那个扭曲的漩涡状符号微微亮起,散发出一圈柔和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光晕,将四人笼罩在内。说来也怪,这光晕出现后,虽然那物理层面的恶臭依旧存在,但其中蕴含的某种令人精神紊乱、能量躁动的无形因子,似乎被隔绝了大半,让他们的恶心和眩晕感减轻了许多。
“跟紧,别离开光晕范围。”影叮嘱了一句,率先踏入了前方那更加深邃、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恶臭之源。
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通道了。脚下是深可及膝、甚至及腰的、粘稠到极致的、颜色如同混合了所有污秽的墨绿色淤泥。淤泥中不时冒出巨大的、破裂后散发出更加致命毒气的气泡。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同样由这种可怕淤泥构成的“沼泽”,只有一些如同怪兽骸骨般的、巨大而扭曲的金属或岩石结构,零星地突出在泥潭表面,成为暂时落脚的点。
骨牌散发出的黑色光晕,似乎形成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指引着方向,同时排斥开那些试图附着上来的、带有强烈腐蚀性和混乱能量的泥沼触须或是隐藏在泥潭下的诡异生物。
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跋涉,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恶臭无孔不入,即便有光晕过滤,依旧折磨着众人的感官。更可怕的是,泥潭深处,隐约传来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声、咀嚼声,以及某种庞大生物低沉的呼吸声,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片生命的禁区,是饲育场所有污秽与废弃物的最终归处。
凌烬紧紧跟着影,将大部分心神都用在稳定背上的玄璃和压制自身的伤势上。他不敢有丝毫分心,生怕一个不慎,跌入这可怕的泥潭,或者引动了体内那极不稳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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