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营地”如同一个被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在压抑的寂静中高速运转。废弃炼器坊的各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金属锈蚀、汗水、劣质燃料以及决死意志的浓烈气息。锻打声、符文激活的嗡鸣、压低嗓音的指令传递声,取代了往日的死寂,每一个声音都像敲打在心脏上的战鼓,宣告着那场注定惨烈的风暴正在步步逼近。
休息区内,人影绰绰,却又保持着一种异样的秩序。铁手如同磐石般矗立在中央那张巨大的拼接地图前,不断与几名反抗军小队长低声确认着最后的细节,他那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的每一条路线,都可能意味着一条条鲜活生命的逝去。蛮山坐在一堆武器胚件旁,用一块粗糙的磨石,一遍又一遍地打磨着他那柄残破的巨斧斧刃,火星溅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神只有一片冰冷的专注。玄璃则强忍着肩胛处毒素带来的麻痹与刺痛,协助营地那位沉默寡言的医师,将有限的草药和能量晶核分门别类,准备好应对即将到来的大量伤亡。
而影,早已不知所踪。她如同真正融入了阴影,在营地众人进行最后准备时,便独自离开,去执行她那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任务——潜入祭坛核心区域,寻找引爆“魔纹炸弹”的最佳时机和位置。她带走的不只是那十二颗蕴含着逆乱法则之力的炸弹,更是整个“铁砧营地”近乎全部的希望。
在这片压抑而忙碌的景象中,凌烬被转移到了炼器坊更深处,一间相对独立、由厚重金属板勉强隔出的狭小密室内。这里是营地最隐蔽、也最坚固的地方之一,原本可能是存放重要物资或进行精密锻造的场所,此刻成了他临时的闭关之所。
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几颗镶嵌在墙壁上的劣质能量晶核散发着微弱而不稳定的光芒。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金属和尘埃味道。凌烬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紧靠着粗糙的墙壁,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感。
他的状态依旧糟糕透顶。
右臂从肩膀到指尖,依旧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乌黑,皮肤僵硬冰冷,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只有那深入骨髓、乃至灵魂的阴寒剧痛,证明着这条手臂还属于他。“弑神散”的反噬之力如同最顽固的毒藤,深深扎根在他的血肉与经脉之中,不断蚕食着他的生命力,若非《寂灭魔典》的本能运转和胸前骨片那微弱的压制,恐怕早已蔓延至全身,将他彻底化为一座死寂的冰雕。
而识海之内,情况同样不容乐观。那些被玄璃他们强行“震散”的魔兵杀戮记忆碎片,并未消失,只是变成了更加细碎、更加隐蔽的“尘埃”,沉淀在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他都能“听”到那些碎片发出的、充满了痛苦、怨恨与杀戮欲望的细微嘶鸣,它们如同潜伏的病毒,随时等待着再次卷土重来,将他的意志彻底淹没。
更麻烦的是体内那几股相互倾轧的力量。“弑神散”的反噬、蚀神腐毒的残余、魔兵记忆碎片带来的精神污染,以及他自身那躁动不安、却又因为伤势和反噬而运转晦涩的寂灭本源……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团混乱而危险的乱麻,让他感觉自己就像坐在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上。
距离血祭大典,只剩下不到三天时间。
他必须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找到控制,甚至利用这股混乱力量的方法!至少,要恢复一部分战斗力,不能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成为一个只能拖累同伴的累赘!
“噬神诀……”凌烬低声念着药叟对寂灭本源特性的称呼,暗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决定兵行险着,不再试图去强行梳理、压制那些混乱的力量,而是……主动去引导、去掌控那最危险,却也最核心的——吞噬之力!
他缓缓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不再去抗拒那“弑神散”反噬带来的阴寒与死寂,也不再刻意驱散那些魔兵的记忆碎片,而是尝试着,以《寂灭魔典》的核心法门为引,如同驾驭烈马般,去沟通、去引导那源自寂灭本源的、万物归墟的吞噬特性!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而危险的举动!无异于在悬崖边缘试探,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加速自身的崩溃,甚至再次陷入之前那种彻底失控的状态。
意识沉入的瞬间,那熟悉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剧痛与混乱便汹涌而来!阴寒的死寂之力如同冰锥,疯狂穿刺着他的经脉;无数杀戮记忆的碎片如同尖啸的恶鬼,撕扯着他的神魂;寂灭本源则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在他体内左冲右突,试图吞噬一切,包括他自己!
凌烬紧守着一丝灵台清明,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艰难地维持着意识的凝聚。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缕相对精纯的寂灭之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探向那盘踞在右臂的“弑神散”反噬之力。
吞!
一个意念下达!
那缕寂灭之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缠绕上一小缕阴寒的死寂能量,开始疯狂地吞噬、转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