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跗骨之蛆,在焦灼与压抑中啃噬着每个人的神经。最后两日的等待,比之前任何一场血战都要漫长难熬。“铁砧营地”内,那绷紧到极致的寂静,仿佛一块被不断挤压的金属,随时可能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嘶鸣。
凌烬将自己封闭在那间狭小的密室内,药叟那石破天惊的警告,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与胸前骨片那若有若无的、仿佛拥有自身生命律动的搏动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寝食难安。
力量与代价。吞噬与被吞噬。
这两个念头如同冰与火,在他心中激烈冲撞。他尝试继续修炼,引导那危险的吞噬之力,但药叟的话语如同梦魇,让他每一次运功都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便真的如警告所言,灵魂被那神秘的骨片悄然蚕食,最终沦为只知毁灭的空壳。进展微乎其微,右臂的乌黑依旧触目惊心,只是那阴寒刺骨的剧痛,似乎因为他的忌惮和刻意压制,反而变得更加清晰难忍。
但他没有选择。血祭大典近在眼前,他不能退缩,更不能成为一个无用的累赘。他强迫自己冷静,将所有的疑虑与恐惧强行压下,如同将沸腾的岩浆封入冰冷的山腹。暗金色的瞳孔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决绝——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必须救出药叟,必须破坏这场血腥的祭祀!
密室外,最后的准备正在无声地进行。武器被反复检查,粗糙的符箓被分发到每一个即将参战的反抗军手中,那少量能够短暂激发潜能的禁忌药物,如同毒蛇的信子,被小心收藏,等待着在关键时刻给予使用者最后的力量,也带来必然的反噬与毁灭。
铁手如同雕塑般站在地图前,独眼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那复杂的路线和标记,将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出现的变故,都深深烙印在脑海。他的气息沉稳如山,但紧握的拳头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同样汹涌的波澜。
蛮山不再打磨巨斧,而是静静地坐着,调整着呼吸,试图将状态维持在巅峰。他那如同岩石般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簇永不熄灭的战火,在寂静地燃烧。
玄璃肩胛处的毒素被药膏暂时压制,但行动依旧不便。她默默地将所有能收集到的疗伤药物和洁净的布条整理好,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琉璃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惨烈与对同伴们深深的担忧。
影,依旧没有回来。她就如同彻底蒸发了一般,没有传递回任何信息。这种沉默,反而让众人的心悬得更高。她是否成功潜入?是否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是否……已经暴露?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血祭大典当日。
饲育场核心区域的能量场,从清晨开始,就变得异常活跃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血腥与肃杀气息,连那永恒笼罩的淡紫色“天光”都似乎变得更加昏暗,仿佛不忍目睹即将发生的惨剧。
“铁砧营地”内,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共计五十七人,全部集结在炼器坊的主厅内。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武器与铠甲轻微碰撞发出的冰冷声响。每一张面孔上都写满了疲惫、伤痕,以及一种超越了生死的平静。他们都知道,此行,或许就是永别。
铁手站在众人面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孔,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沉重的战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兄弟们,姐妹们。废话不多说。今日,我们不为苟活,只为……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魔知道,我们飞升者,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我们的血,一样烫!我们的魂,一样硬!目标,救出药叟前辈,破坏血祭,尽可能多地……带我们的同胞回家!”
“回家!”
低沉而整齐的应和声,如同闷雷在厅内滚动,带着一种惨烈的决绝。
计划,早已烂熟于心。
他们无法强攻戒备森严的祭坛正门。唯一的机会,是混入运送祭品的队伍。根据内线拼死传回的情报,最后一批祭品,将会在午后,通过一条相对偏僻的、用于运输“特殊物资”的地下通道,被押送往祭坛。
凌烬、蛮山、玄璃,以及铁手本人,将伪装成被捕获的、状态特殊的飞升者,混入这支队伍。而其余的反抗军,则分成数股,按照预定路线,提前潜伏到祭坛外围的指定位置,等待铁手发出的总攻信号。
这无疑是刀尖上的舞蹈。一旦在混入过程中被发现,不仅计划败露,他们四人也将瞬间陷入重围,十死无生。
没有多余的告别。众人沉默地分散开来,如同水滴融入大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铁砧营地”,沿着不同的路径,向着那死亡的舞台进发。
凌烬四人,在铁手的带领下,穿越了数条错综复杂、散发着腐臭和危险气息的废弃通道,最终抵达了一处位于饲育场边缘、靠近垃圾处理区的隐蔽角落。这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物和骸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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