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晨光刺破东海薄雾,钱塘江口浩荡水天相接处,骤然涌现一片遮天蔽日的帆樯!
玄色为主,辅以赤边金纹的巨大船帆,如同垂天之云,层层叠叠,绵延十数里,遮蔽了晨曦的光辉。
船首狰狞的狻猊撞角劈开浑浊的江水,激荡起连绵的白色浪涌。两百三十余艘大小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如同从深海苏醒的钢铁巨兽群,带着横扫千军的磅礴气势,碾过江海交汇的波涛,悍然闯入钱塘江口!
主舰“定海”号高耸的桅杆顶端,那面巨大的、墨底金边、绣着狻猊吞日图腾的“吴”字王旗,在猎猎江风中狂舞,如同宣告死亡的符咒!
早已等候多时的征南行营水师主力,在徐忠旗舰“镇海”号的率领下,从上游锚地轰然启动,鼓号齐鸣,战旗翻卷!
两支同样玄色肃杀、却来自不同方向的水上雄师,如同两条庞大的钢铁洪流,在钱塘江口宽阔的水面上,完成了震撼人心的汇合!
近四百艘大小战船,桅杆如林,帆影蔽日,将整个江口塞得水泄不通!刀枪的寒光与士卒的玄甲映着初升的朝阳,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金属森林!
“末将周本!奉王命南下!参见徐招讨使!”周本高大的身影通过跳板,踏上“镇海”号宽阔的甲板。他一身风尘仆仆的玄色山文铠,披风上还带着海水的咸腥与硝烟的气息,对着迎上来的徐忠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眼中燃烧着南征的炽热战意。
“周都统辛苦!海州大捷,威震淮海!大王手谕已至,水师统归本帅节制,陆路诸军,你我与米将军协同!”徐忠沉稳还礼,目光扫过周本身后那些甲胄精良、杀气腾腾的登船步卒,心中大定。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围困杭州的力量瞬间倍增!
“米将军何在?”周本环顾。
“已率陆路主力,前出至杭州城北十里,扎下连营,炮车就位!”徐忠指向西北方向,“时辰已到,合围之势已成!按大王方略,先声夺人!”
徐忠猛地抽出佩剑,直指西方烟波浩渺处那座若隐若现的巨城——杭州!
“传令全军!擂鼓!进兵!目标——杭州城!让钱镠老儿,听听我大吴天兵的雷霆之怒!”
“咚!咚!咚!咚——!”
“呜——呜——呜——!”
震天的战鼓声与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瞬间撕裂了钱塘江清晨的宁静!
汇合后的庞大吴国舰队,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巨兽,桨橹齐动,风帆鼓满,以不可阻挡之势,逆流而上!
船队劈开江水,激起连绵不绝的白色浪墙,震耳欲聋的桨橹击水声、船体破浪声、士卒呼喝的号子声,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浩浩荡荡,直扑杭州!
杭州,凤凰山吴越王宫,集贤殿。
急促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打破了殿内死一般的沉寂。
“报——!大王!不…不好了!”斥候连滚爬爬地冲入殿中,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吴…吴国水师!江口…江口出现庞大舰队!玄旗蔽日!是…是周本!周本的军队到了!与徐忠合兵一处!数…数百艘战船!正向杭州扑来!米…米志诚的陆路大军,已在城北扎营!炮…炮车无数!”
“什么?!”王座上的钱镠猛地站起,原本因震怒而赤红的脸庞瞬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灰败!手中的玉如意“啪”地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被身旁内侍慌忙扶住。
“周本…海州…三日…他竟真的…”钱镠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三日前才收到海州陷落的噩耗,周本竟已跨越千里海疆,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杭州门外!徐天此獠,用兵竟如此诡谲狠辣,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殿中文武更是哗然失色,惊恐万状。
“周本?那个在广陵悬杨隆演首级的煞星?!”
“数百艘战船…完了…钱塘江已被彻底封锁!”
“米志诚在城北扎营…这是…这是要合围杭州啊!”
“他们根本不想一个个攻城!他们是冲着大王!冲着都城来的!”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徐天的战略意图,此刻如利剑般刺穿了所有侥幸——他根本不屑于纠缠于苏、常等外围州郡,他的獠牙,从一开始就死死咬住了杭州这个吴越的心脏!
钱镠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眼中闪过一丝老枭最后的狠厉:“慌什么!杭州城高池深!粮草充足!更有数万忠勇将士!徐天想一口吞下杭州?痴心妄想!传令!四门戒严!所有守军登城!床弩炮车上弦!火油滚木礌石备足!百姓丁壮,悉数征发助守!本王倒要看看,他徐天有多少人命,能填平我杭州城壕!” 咆哮声中,却难掩一丝色厉内荏。
然而,吴国君臣的侥幸与所谓的“城防信心”,在接下来的三日里,被从天而降的死亡火雨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第一日,午时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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