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指尖那根细线般的异感还在脉门里游走,像有东西在地底轻轻扯动他的神经。他没动,掌心贴着地面,星纹缓缓铺开,顺着地脉向下探去。三息后,他收回手,指腹抹过一块焦黑的岩屑,捻了捻,又凑到鼻前。
油味。
不是黑沙那种铁锈混着腥气的杂味,是更深、更沉的油腥,像是从地壳深处渗出来的。
“呼衍铁。”他开口,声音平稳。
呼衍铁立刻从营地边缘走来,刀还在鞘里,但手已经搭上了。
“去昆仑墟油井,取一瓮原油,密封送来。不要碰铁器,用陶罐。”
呼衍铁顿了下:“那地方……还敢用?”
“正因被污染过,才最干净。”李文站起身,“敌人用油带沙,我们反过来,用油找路。”
命令很快执行。不到一炷香,陶罐送到。罐口封着蜡,李文亲手撬开,一股浓烈的油腥扑面而来。他没避,反而俯身细看。油面静止,黑得发亮,但星纹一动,他就在油层深处捕捉到一丝微弱的震频——和黑沙的信号一致,只是更慢,更稳,像是载体本身在呼吸。
他明白了。
黑沙不是凭空来的,是被人顺着油脉推上来的。油,是通道,也是媒介。
“准备地穴。”他对守在旁侧的农政司官吏说,“清空所有活物,只留一盏地火灯。我要在里面做点事。”
地穴在昆仑墟侧脉,原是储灵泉用的,四壁刻着导流纹路。李文进去后,亲自在中央挖了个浅坑,把原油倒进去,油面平铺,刚好没过坑底。
他拔出木剑,在油面上划了个契约阵。
纹路刚成,油层就起了波澜,不是沸腾,而是一种规律的涟漪,一圈一圈往外扩,像是在回应什么。
李文皱眉,割开手掌,血滴落。
血珠浮在油面,没散,也没沉。星纹从他掌心蔓延,顺着血丝钻进油里。油层猛地一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鳞状纹路,像某种生物的皮肤在呼吸。
“不够。”他低语。
油不是植物,没有种子,没有根系,没有生命基底。他的天赋是催生植物精灵,可眼前这滩黑油,连“生”都谈不上。
他正要再试,洞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于吉站在那儿,手里扔进来一枚龟甲。龟甲落地,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古纹。
“噬金之相。”于吉说,“无根无种,靠吞兵戈活命。你要召它,得给它吃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通道拐角。
李文看着那枚龟甲,又看看油面,忽然懂了。
他从腰间解下一把锈剑——是前几天被麦芒精灵腐蚀过的,刃口发黑,铁质酥脆。他把剑丢进油坑。
剑落下的瞬间,油层像活了一样,猛地卷上来,把剑裹住。接着,整片油面开始收缩、隆起,仿佛底下有东西在往上顶。
李文后退半步,星纹全开。
一声低吼从油里传出,不是兽吼,也不是人声,像是金属被强行扭曲时发出的尖鸣。
油团炸开,一个黑影跃出。
通体漆黑,覆盖着金属般的鳞片,四肢修长,爪尖泛着冷光。它落地时没有声音,但地面的导流纹路瞬间被压出裂痕。一双眼睛猩红,直勾勾盯着李文,喉咙里滚着低吼。
它动了。
不是扑,是扫——一爪挥出,洞壁上的铁灯架直接断成两截,灯油洒地,火苗跳了一下。
李文没动。
他知道这东西危险,但他更知道,它现在还没主。
他抬起手,星纹顺着臂膀爬到指尖,对着那黑影,缓缓压下。
“契约。”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黑影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深痕。它想逃,但星纹已经缠上来,像锁链一样勒进它的鳞甲缝隙。
它嘶吼,转身撞向洞壁,整面石墙崩出蛛网裂纹。它又扑向门口,可李文早就在入口布了灵脉封锁线,它撞上去,被弹回来,鳞片边缘焦黑。
它停了,伏在地上,喘着粗气,红眼死死盯着李文。
李文走过去,木剑抵上它的额头。
“你不是灾祸。”他说,“你是破局的刀。”
黑影喉咙里的低吼忽然停了。
它抬头,盯着李文看了三息,然后张开嘴。
一口银灰色的液体喷出,不带温度,像活物一样自动流向角落里一具废弃的铠甲。液体包裹铠甲,迅速冷却,形成一层薄如蝉翼、泛着幽光的金属壳。
李文走过去,伸手一碰。
壳没碎,也没裂。他用力一掰,纹丝不动。
“这东西……能穿?”他问。
黑影没回应,但伏得更低了,像是在等命令。
李文刚要再试,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守诚带着一队族老冲进来,手里拿着火把和铁钳,脸色铁青。
“把这东西烧了!”他指着黑影,“这是什么妖物?吞铁噬兵,眼露凶光!你竟还让它活?”
李文挡在前面:“它可控。”
“可控?”李守诚冷笑,“你看看它干了什么!军械坊三把刀,两面盾,全被它吞了!它吐出来的东西,连精铁都砍不穿!这是兵器?这是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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