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三日的黄昏,绿洲主帐前燃起了篝火。炭火噼啪作响,烤肉的香气随风散开,士兵们围坐一圈,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李文坐在主位,手中木剑横放膝上,目光扫过众人,却没有落进笑眼里。
他刚从北谷口巡视回来,靴底还沾着昨夜打斗留下的焦土。那场战斗结束得干脆,呼衍枭被押走,黑雾消散,旗帜重新立起。可越是平静,他越觉得有东西悬在头顶,像一根细线,看不见,却压得人不敢松劲。
赤奴端着酒碗站起来,铜铃般的嗓音震得火堆一跳:“这一战,打得痛快!从此西域再无黑雾作祟,咱们运朝的旗,要插到天山脚下!”
众人轰然应和,碗盏相碰,声浪掀动夜风。
就在这时,观星台边缘一道身影疾步走下。云姬披着灰白长袍,发丝被风吹得微乱,脚步极快,几乎像是跑下来的。她径直穿过人群,走到李文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西北方的星辰,”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全场骤然安静,“正在吞掉别的星。”
笑声戛然而止。有人低头看酒,有人抬头望天,只看见满目清辉,看不出丝毫异样。
赤奴皱眉:“你是不是看久了眼花?西北那片星我天天瞧,哪有什么吞不吞的。”
云姬没理他,抬手结印。掌心微光一闪,地面沙粒自行流动,勾勒出一片悬浮的星空图。众人屏息,只见那星图中,一颗猩红星辰缓缓转动,每转一圈,便有一颗小星黯淡、崩裂,最终化作光点被吸入其中。而它的轨迹,正朝着天顶推进。
“三日后,它会抵达中天。”云姬说,“那时,若无应对,天地气机将逆冲,地脉躁动,山崩沙陷只是开始。”
赤奴冷笑一声,端起酒碗就要喝:“天上打架,关地上什么事?咱们刚赢了仗,总不能因为几颗星星——”
话未说完,云姬忽然挥手。酒碗脱手飞出,酒液泼洒在沙地上,竟没有立刻渗入,反而如活物般蜿蜒游走,片刻间形成一道扭曲纹路——蛇形缠绕,末端分叉如爪,正是巫神教祭祀所用的血咒符文。
火堆旁一片死寂。
一名老兵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木凳。另一人盯着那符文,嘴唇微微发抖。谁都知道那是什么。昨夜才抓走呼衍枭,今夜地上就显出这东西,不是巧合。
李文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符文边缘。触感冰凉,不像墨迹,倒像是某种力量残留的印记。他闭眼感应,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顺着指腹爬上来,像是有人在远处低语,又像是风穿过裂缝的呜咽。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他缓缓起身,对身旁亲卫道:“传令下去,暂停一切对外征调。龙骑士团进入二级戒备,冰龙不得离岗。另派斥候沿边境巡查,重点查废弃祭坛、地下水源、古井裂隙,凡有异常,即刻上报。”
亲卫领命而去。
赤奴站在原地,酒碗还握在手里,只是手心已经出汗。他看着云姬,又看向李文:“真信这个?”
李文没有直接回答,只问:“你见过酒能自己画符吗?”
赤奴哑然。
“呼衍枭被抓前说了一句话。”李文声音低了些,“他说,巫神教不在庙堂,也不在典籍,它在人心最暗的地方。”
赤奴眼神一动。
“他还说,只要恐惧还在,他们就不会消失。”李文看向西北天空,“现在,那颗星来了,酒成了符,人心已经开始动摇。这不是虚言恐吓,是某种东西在借天象说话。”
云姬轻声道:“这不是普通的星变。我感知到了空间裂隙的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深。像是……有东西在试图从外面推门。”
李文眉头微蹙。
“不是通道?”他想起自己的天赋——消耗气运开启单项通道,送人去往他界。但那种通道稳定、可控,而云姬所说的,更像是被动承受外力冲击。
“不像。”云姬摇头,“更像是被注视。那颗红星,像一只眼睛。”
赤奴听得脊背发凉,忍不住啐了一口:“邪门玩意儿!要我说,干脆把那些残党全抓出来,一个不留,看他还怎么作妖!”
“杀不尽的。”云姬淡淡道,“恐惧不死,信仰就不灭。你烧一座庙,他们会建十座暗祠。你抓十个教徒,会有百个影子在夜里念咒。”
李文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监测星轨多久了?”
“从昨夜开始。”云姬说,“一开始只是偏移,我以为是大气扰动。可到了今晨,它开始吞噬星子,速度越来越快。我试过用空间投影反向推演它的起源,但计算到一半,阵法崩了。”
李文眼神一凝:“被人干扰?”
“不,是星图本身抗拒解析。”她顿了顿,“就像……它本不该存在。”
营中一时无人说话。火堆烧得旺了些,映得人脸明明暗暗。
李文抬起手,罗盘悄然滑入掌心。星图纹路微亮,与空中那片猩红星域隐隐呼应。他尝试以气运之力探入,刚一接触,罗盘边缘竟传来轻微震颤,像是被什么弹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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