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列娜指尖微凉,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颤抖,一点一点擦掉夜辰左手上那些黏糊糊、看着就恶心的脏东西。血块、碎骨头渣子,还有分不清是脑浆还是什么的灰白玩意儿。布条擦过那些凸起的狰狞疤痕,她能感觉到皮肤底下那股蛰伏着的、火山喷发前一样的恐怖力量,滚烫又危险。
夜辰没动,就伸着手让她擦。深灰色的眼睛垂着,看她低着脑袋,睫毛一颤一颤的,鼻尖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累的,冒出了一点细小的汗珠。空气里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好像也被这小心翼翼的擦拭冲淡了一点。角落里那两个背景板缩在阴影里,大气不敢出,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看夜辰那条胳膊,又看看地上还没干透的血渍,身子抖得像筛糠。
邪月靠着墙根,闭着眼,胸口起伏得厉害。刚才在外面强撑着,现在一放松,内伤又有点压不住,喉咙里一股子腥甜味儿往上涌。他咬着牙,把那口血咽了回去,指甲抠进掌心,火辣辣地疼。九十八了…就差最后两场!他必须更快恢复!哪怕只能挥出一剑,也好过当个彻底的累赘!
擦干净了。胡列娜看着那条布满疤痕、但总算干净了的手臂,心里莫名松了口气,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把脏了的布条团成一团,刚想说什么。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像催命的鼓点,又在通道那头响起来了。由远及近,每一步都重重踩在人心尖上。
准备室那扇厚重的石门,再一次无声地向内滑开一条缝。冰冷刺骨的气息,裹挟着外面杀戮场里飘进来的、更浓的汗臭和血腥味,一股脑涌了进来。门口,还是那个穿着黑甲、戴着狰狞恶鬼面具的使者,像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兜帽下的阴影扫过室内,最后停在夜辰身上。
邪月猛地睁开眼,手瞬间按住了月刃的剑柄,眼神锐利。胡列娜也下意识地往夜辰身边靠了半步,身体绷紧。
使者没有情绪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九十九场。”
“凶兵组,入场。”
石门轰然洞开!外面那如同沸油锅炸开般的疯狂嘶吼声,瞬间灌满了小小的准备室!这一次,那嘶吼声里透出的狂热和…恐惧,比任何一次都要浓烈!仿佛在迎接,或者是在恐惧着某个即将登场的魔神!
夜辰收回手,深灰色的瞳孔里,刚才那点被擦拭抚平的平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却也更让人心悸的冰冷杀意。他迈步,没有任何废话,径直走向敞开的石门。步伐依旧不快,但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某种无形的鼓点上,带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抑。
邪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拄着剑,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跟了上去。每一步都牵扯着胸口的伤,疼得他额头青筋直跳,但他眼神凶狠,像头受伤的孤狼。胡列娜看着夜辰的背影,又看看哥哥艰难的样子,用力抿了抿唇,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小跑两步跟上,紧紧缀在夜辰身后。
三人踏入通道,走向那片沸腾的血色角斗场。身后,石门缓缓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退路。
踏入地狱杀戮场的瞬间,狂暴的声浪如同海啸般拍打过来!空气里弥漫的味道令人作呕。然而,这一次,整个看台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没有嘘声,没有嘲弄。
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狂热和…死寂!
无数双眼睛,红的、绿的、黄的,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入口。当夜辰的身影出现在场边时——
轰——!!!
整个杀戮场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
“凶兵!!!凶兵!!!”
“九十九!九十九了!!”
“杀!杀!杀!!!”
疯狂的嘶吼声浪几乎要掀翻穹顶!无数人挥舞着拳头,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崇拜和一种病态的兴奋!仿佛即将上演的不是一场生死搏杀,而是一场神圣的献祭!对象,是场中那个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的少年!
夜辰三人站在场边。巨大的杀戮场上,这一次,对面只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甚至有些精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赤着脚。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疯狂,没有嗜血,没有贪婪。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深不见底的灰暗!空洞,麻木,仿佛早已被这杀戮之都的黑暗彻底吞噬,只剩下一个能行走的躯壳。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手里拎着一把豁了口的、锈迹斑斑的砍柴刀。刀身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垢。
看台上的狂热呼喊,似乎完全影响不到他。他就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杵在场地中央。
“搞什么鬼?就一个人?”
“这人谁啊?没见过啊!”
“一把破柴刀?这他妈是来送死的?”
“不对劲…杀戮场怎么可能在九十九场放这么个玩意儿?有诈!绝对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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