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的夜色宛如被墨汁浸透的绸缎,深沉而厚重,将韩氏集团总部大楼紧紧包裹,仿佛连一丝空气都无法渗透进去。
顶楼办公室内,价值千万的古董青瓷瓶静静地立在博古架上,冷冽的光泽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却无法压制住空气中弥漫的浓烈戾气——那是韩本山被背叛与失控点燃的怒火。
“滴——”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加密视频通话的界面瞬间弹出,黑崎那张布满刀疤的脸庞占据了整个屏幕。
然而,他身后的背景却与韩本山办公室的压抑截然不同。那是一间布置得极为考究的日式茶室(茶室)。
榻榻米平整如镜,墙上悬挂着一幅笔触苍劲的“静水流深”挂轴,角落里插着姿态孤傲的枯山水花道。
茶室中央,一个精致的铁壶正发出细微的“噗噗”声,氤氲的水汽带着淡淡的茶香,弥漫在洁净得几乎一尘不染的空间里。
整个环境透着一种刻意的、令人不安的“雅致”。
黑崎本人也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和服,正襟危坐于蒲团之上。
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甚至堪称温雅的微笑,微微颔首致意,动作间带着日式礼仪特有的严谨。
然而,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闪烁着一种冰冷的、捕食者般的光芒,刀疤在柔和的灯光下非但不显狰狞,反而像一道诡异的勋章,无声地诉说着暴力。
“韩总,深夜叨扰,失礼了。”黑崎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但尾音却悄然滑入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与狂妄。
他轻轻拿起旁边一个漆器托盘上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10亿美元已注入竞标专户”的转账凭证,镜头稳稳地对准了那串令人窒息的数字。
“一点微薄心意,助韩总一臂之力。”
他嘴角的弧度纹丝未变,笑容依旧彬彬有礼,但话语中的得意与掌控感却如实质般穿透屏幕,“这次天工智控,恐怕只能望洋兴叹了。陈平君的结局,想必不会太体面。”
他说着,还煞有介事地轻轻整理了一下和服的衣襟,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品茶。
“砰!”韩本山猛地抬手,这次砸碎的不是古董瓶,而是他手边那个价值不菲的宋代建盏。
陶器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开,茶水混着深色的茶汤溅满昂贵的波斯地毯,形成一片狼藉的污渍。
他指着屏幕的手指气得剧烈颤抖,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黑崎!我警告过你多少次!竞标前三天是敏感期!这么大笔资金异动,监管的雷达早就锁定了!你是嫌死得不够快,还是想拉着我一起陪葬?”
黑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雅”。
他缓缓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的轻蔑与不屑如同毒蛇般探出,却依旧包裹在彬彬有礼的伪装之下。
他用一种近乎叹息的、慢条斯理的语调说道:“韩总,何必动怒?您似乎忘记了十几年前,科隆那个湿冷的雨夜……是谁,在枪口下为您争取了喘息之机?”
他顿了顿:“要不是我‘枪下留人’,韩总您此刻,恐怕早已是北海道冰冷海底的一捧骨灰了。”
他刻意加重了“枪下留人”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冰针。
“至于监管……”他轻笑一声,端起旁边的茶盏,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钱能摆平的,从来都不是问题。这个道理,韩总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韩本山死死盯着屏幕上账户里多出的那串数字——8.4亿美元。 这串数字在他眼中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底生疼,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太清楚这钱的“干净”程度了!那是黑曜石从东南亚毒品交易的血泊和军火走私的硝烟里,一遍遍洗刷出来的“黑钱”,每一分都浸透了无辜者的鲜血和绝望。他伸手死死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怒火与灭顶的焦虑。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锐利地捕捉到黑崎身后那扇半开的障子门(日式拉门)缝隙处,一抹极不协调的黑色一闪而过——那是两个穿着纯黑色西装、身形如铁塔般的男人身影,他们静静地站在茶室外的回廊阴影里,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
虽然只看到侧面,但韩本山那双在商海和黑道中浸淫多年的眼睛,瞬间就认出了他们腰间那被和服下摆巧妙遮挡、却依然轮廓分明的硬物——那是枪套!冰冷的杀意隔着屏幕扑面而来。
黑崎的“彬彬有礼”瞬间被撕开了伪装,露出了底下赤裸裸的胁迫与掌控。
这哪里是盟友?这分明是悬在他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韩本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比窗外的夜色更加刺骨。
与此同时,在南江第一医院地下停车场的某个监控死角里,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湿味,这种令人不适的气息似乎在预示着一场凶险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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