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涩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但她眼中跳动着微光。这个词,承载着她在这异国他乡挣扎求生的全部渴望。
日子在婴儿的啼哭、尿布奶瓶的琐碎、跳蚤市场的吆喝以及深夜台灯下那些扭曲的法语单词间艰难地流淌。宇轩的小脸终于恢复了生病前的红润,咿咿呀呀的声音里充满了探索世界的活力。Echo的生活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却像上了发条般精准运转:宇轩入睡的短暂空隙是锉刀与焊枪的战场;玛蒂娜太太照看的夜晚是攻克语言堡垒的宝贵时光;周末的跳蚤市场则是检验生存能力的考场。
一个寻常的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小小的公寓。Echo正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几块打磨光滑的银片和一小撮细小的淡水珍珠。宇轩趴在她腿边,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布艺摇铃,津津有味地啃着,口水濡湿了布料。
“宝贝,这个不能吃哦。”Echo无奈又宠溺地笑着,轻轻抽走摇铃,换上一个干净的牙胶。她拿起一块弧形的银片,用最细的锉刀小心翼翼地修饰边缘,试图将它塑造成一片柔和的羽毛形状。专注让她微微蹙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的薄茧是这几个月来最忠诚的勋章。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
Echo的心下意识地一紧,随即又松开。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会这样敲门的,大概只有一个人。她放下工具,抱起正不满咿呀的宇轩,走到门边。
门开处,果然是沈翊。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大衣,手里拎着一个印着附近知名甜品店Logo的纸袋,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目光却敏锐地越过Echo,落在了她身后工作台上那些散落的工具和半成品上。
“沈医生。”Echo侧身让他进来,宇轩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发出“啊…啊…”的欢快叫声。
“小家伙精神真好。”沈翊笑着,很自然地伸手逗了逗宇轩的下巴,然后将甜品袋递过去,“路过‘甜蜜时光’,给你带了块他们新出的栗子蛋糕,听说很不错。”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向工作台,“又在练习?这些是……新作品?”
“嗯。”Echo将宇轩放回地毯上,接过纸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散落的工具稍微拢了拢,“还是些简单的东西,想试着做点更复杂的……羽毛,或者更流畅的线条。”她拿起那片正在打磨的银片,指尖抚过粗糙的边缘,“就是……感觉差很多,总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沈翊走近工作台,没有碰触任何东西,只是微微俯身,仔细地看着那些散落的小珍珠、银丝,还有几张被揉皱又展开的草图。草图上画着一些稚拙却充满生命力的线条——缠绕的藤蔓、舒展的叶片、水滴的轮廓。其中一张,画着几片交织的羽毛,旁边潦草地标注着法文单词“Plume”(羽毛),笔迹笨拙却认真。
“想法很好。”沈翊直起身,语气带着真诚的欣赏,“这些设计,有种原始的生命力。跟你胸前那枚‘新生’雏菊一样。”他的目光落在Echo旧毛衣襟前,那枚小巧的雏菊胸针在室内光线下折射出温润的光。
Echo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胸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头微暖,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无力感笼罩。“谢谢您,沈医生。可光有想法没用……技巧太差了。玛莎夫人能教我的基础有限,很多东西……靠自己摸索,像在黑暗里走路。”她拿起那块银片,看着上面自己反复锉磨留下的痕迹,有些沮丧,“跳蚤市场卖得好的,都是最简单的小东西。稍微复杂点的,总感觉……不够好。” 她想起上次一位挑剔的客人拿起她做的羽毛耳钉,皱眉说“线条不够流畅,边缘有点毛躁”时的情景,脸颊微微发热。
沈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巴黎冬日铅灰色的天空,然后转过身,神情变得郑重。
“Echo,”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你很有天赋,这点毋庸置疑。但天赋需要系统的引导和浇灌,才能长成参天大树。闭门造车,或者仅靠街头市场的反馈,进步会很慢,而且……方向可能会走偏。”
Echo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他。
沈翊从大衣内侧口袋中,缓缓掏出一个质感厚重的白色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Logo,只有一行优雅的法语印刷体地址。他将信封递到Echo面前。
“这是?”Echo有些疑惑地接过,指尖触到信封那略带磨砂的厚实纸张,一种奇异的预感让她心跳加速。
“打开看看。”沈翊示意,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鼓励和期许。
Echo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地撕开封口。里面是一张同样质地的卡片,以及一张……设计极为简洁雅致的硬质卡片。卡片的材质特殊,带着金属般的冷冽光泽,上面用流畅的烫金法文印着: LInstitut Supérieur des Arts Joailliers (ISAJ) (巴黎高等珠宝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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