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办公室里的空气，比楚风进来时还要凝固。
之前是审视跟试探，一种上位者对下属的压迫。
而现在，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忌惮，还有一丝说不出来兴奋的诡异气场。
戴笠拿着那张写着观音岩十八号德仁诊所中村源一的纸条，他那张一向波澜不惊的脸，肌肉在不受控制的微微抽动。
他身边的毛人凤，脸上那老好人似的笑容也僵住了，一双小眼睛里精光四射，死死的盯着楚风，像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
两个人，都是执掌这个国家最隐秘最黑暗权力的人，见过的奇人异士牛鬼蛇神不知道有多少。
但他们从没见过像楚风这样的。
一个刚到重庆不到一天，甚至连军统总部门都还没认全的年轻人，反手就抛出了一份连他们都只是刚刚摸到一点影子的核心情报。
中村源一，这个名字，戴笠的心腹情报网花费了巨大代价，牺牲了两名优秀特工，才刚从一个被捕日谍的只言片语中挖出来。
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潜伏极深的牙医，代号医师，但具体是谁在哪，一无所知。
可现在，楚风不仅把名字地址写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对方下一步要跟财政部次长接头的计划，都点得明明白白。
这不是情报分析。
这是神仙掐算。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戴笠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看不透的情绪。
这个问题，已经不只是试探，而是带上了一丝本能的恐惧。
楚风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好像他刚才递的不是什么惊天情报，就是张请客吃饭的菜单。
“老板，您忘了？我是活阎王。”楚风的回答滴水不漏，“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想知道谁是鬼，自然有我的法子。”
这个回答嚣张狂妄，却又无比精准的击中了戴笠的内心。
是啊，活阎王。
一个能把整个上海日伪势力搅得天翻地覆，能从日军铁桶般的封锁中杀出来的妖孽，他有点神鬼莫测的手段，似乎也说得过去。
戴笠死死的盯着楚风，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拉拢？控制？还是......除掉？
这个楚风，是一把绝世宝刀，锋利到可以斩断一切敌人。但同时，这把刀也锋利到可能会伤到握刀的人。
办公室里一下安静了很久。
良久，戴笠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活阎王！好一个阎王殿！”
他的笑声中气十足，冲散了办公室里那股压抑到极点的气氛。
毛人凤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勉强。
“楚风啊楚风，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戴笠的笑声一收，重新坐回办公桌后，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拿起桌上那份刚被楚风退回来的紧急情报，当着楚风的面，直接撕了个粉碎。
“望江楼的任务，取消。”
戴笠的声音很硬，不容置疑。
“你之前在特别行动组的任命，也一并取消。”
这句话一出，旁边的毛人-凤瞳孔猛的一缩。
这是要......卸磨杀驴？
楚风的脸上却依旧平静，只是静静的看着戴笠，等他的下文。
戴笠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那双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每一下，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
“一个只会冲锋陷阵的猛将，我不缺。一个只会分析情报的参谋，我也不缺。”
戴笠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跟电一样，直刺楚风。
“但我缺一把能替我刮骨疗毒，能替我清理门户，能悬在所有内鬼跟间谍头上的......利剑！”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但每个字都带上了一股森然的寒意。
“从今天起，我以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局长的名义，宣布成立一个全新的部门。”
“特别督查小组！”
戴笠的声音不大，但在毛人凤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
特别督查小组？
这是个什么机构？军统的编制里，从来没有过这个名字！
“这个小组编制独立预算独立，不受军统任何部门节制，包括行动处情报处，甚至是机要处！”
戴笠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也越来越亮。
“它的唯一任务，就是反间谍，抓内鬼！上至军政大员下至贩夫走卒，只要有通敌嫌疑，特别督查小组都有权进行秘密调查，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
“这个小组，直接对我，且只对我一个人负责！”
毛人凤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听明白了。
戴笠这是要搞个凌驾于整个军统之上，甚至能监察整个重庆官场的东厂！
这是一个拥有无边权力的怪物！
而这个怪物的执掌者......
戴笠的目光，落在了楚风身上，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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