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内的喧嚣和营田署中死寂的气氛恍若两个世界。
正午的阳光洒向这座塞外最大的孤城,炙烤着夯土和青石板砌成的路面。
马蹄声声不绝,驼铃阵阵悠长,大街小巷中人声鼎沸,商户的吆喝声不断,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这座地处边陲的贸易中心,延续着它日复一日的繁华与忙碌。
楚潇潇和李宪在回到凉州后,并未在刺史府停留,吩咐魏铭臻在府内等待从各处军镇前来问询的将领和接收凉州大营运来的卷宗。
之后二人的马车径直驶向了位于城南一条相对安静街巷的“济世堂”。
药堂的门面不算阔气,但也是干净整洁,门楣顶上黑底金字的匾额也有些年头了,透露着一股陈年的稳重感。
左右两侧以正楷写就“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的楹联,凸显着医者大医精诚,普济天下的广袤情怀。
还未进门,便有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苦涩中带着些许清香之气,莫名的让人心神稍安。
堂内伙计见二人穿着非凡,定是来了贵客,忙不迭地上前招呼:“二位爷,是看病啊还是抓药啊…”
李宪四下环顾,堂内坐了不少前来寻医问诊的百姓,每个人脸上或悲或喜,或愁或苦,人与人的悲欢不尽相同,但他还是心生叹息,若世上再无疾病该有多好。
虽是这般想,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时候。
闻听伙计的话,直接亮出了身份,只道是寿春王手伤日前由封先生诊治,现在过来复诊换药。
“原来是寿春王殿下,先生早已吩咐过,您随我来…”
伙计不敢怠慢,连忙将二人引至后堂一间僻静的厢房内,随即去请封之绗。
不多时,封之绗便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半旧不新的青布长衫,清瘦的面容上略带疲惫,显然是这两日来此问诊的人太多了。
但眼神却如常温润,带着医者特有的审慎。
见到楚潇潇和李宪,他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惊疑,对于二人的到来并未感到意外,但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的目光落在李宪包裹严实的双手上,躬身抱拳,“见过殿下,楚大人…”
他并不清楚楚潇潇是否将身份向旁边的寿春王言明,所以保险起见,还是采取了最常见的称呼。
“封伯伯,王爷是自己人…”楚潇潇自然看出他心中的担忧,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笑着对他说道。
李宪也点了点头,“封先生不必拘礼,本王与楚大人一路相随来到凉州查案,眼下凉州的线索实在有些杂乱如麻,今日我们没有在营田署停留,直接来你这儿,是有要事相商…”
得到楚潇潇的确认,又听到李宪这般说,封之绗紧绷的神色明显松弛下来,眼中那抹温和褪去,转而换上了自己身为边军骨子里的严肃和郑重。
他坐在一侧,看向两人,再次拱了拱手,“大小姐,请直说吧,需要老朽做什么,但有所命,老朽万死不辞…”
这声“大小姐”唤得自然真挚,似乎这个称呼在他心中回荡了无数次。
楚潇潇心头一暖,知道在凉州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封之绗是她可以完全信赖的少数几人之一。
李宪眼见此情此景,当下也是心头一凛,不愧是楚雄的部将,忠心耿耿。
“封伯伯,确实是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您和这‘济世堂’助我一臂之力…”
楚潇潇也不再绕弯子,待伙计上了茶转身出去掩上房门后,她随即将昨日在营田署的仓廪中发现少女尸骸…验出“龟兹断肠草”剧毒一事,以及自这件案子发生以来从洛阳到凉州一路上所遭遇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和盘托出。
但她却将找到那半枚神秘西域铜符的事情藏在了话中,并未直接点明,只言发现了一些重要线索。
倒不是不信任封之绗,而是她怀疑这枚铜符后面所关联的事情绝非封之绗能应对的,所以避免让其卷入更深,对他也是一种有效的保护。
毕竟,父亲当年剩余的旧部没有几个人了,她不希望看着这些叔叔伯伯们为了自己而涉险。
紧接着,她重点说明了眼下面临的最大困境,“封伯伯,我们急需与沈叔叔取得联系,他是我父亲的心腹,你昨夜也说到他可能知晓这种西域奇毒的相应线索,但凉州大营如今是郭荣的地盘,明目张胆的接触,唯恐害了沈叔叔性命,所以才需要借您这地方一用…”
封之绗直听得面色凝重,尤其是听到了“龟兹断肠草”,这种骇人听闻,令人谈之色变的西域奇毒,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时候,他略显花白的眉毛紧紧锁住。
“又是这等害人的毒物,都督当年调查了一年多都没有结果,如今又出现在凉州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压抑的愤怒,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大小姐请放心,老朽这济世堂,但凭差遣,需要老朽怎么做,尽管吩咐吧,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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