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悲戚与绝望的气氛如同厚重的乌云,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太姒强忍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宗妇们视死如归的决然中透着诀别的哀伤。姬昌看着眼前这拉扯托付、生离死别的一幕,看着太姒眼中那破碎的坚强,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沉甸甸的责任感如同火山般在胸中轰然爆发!他猛地踏前一步,身姿挺拔如青松,声音如同洪钟震响,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悲泣与争执:
“诸位夫人!公主!请听我一言!”
他目光如炬,带着洞穿迷雾的锐利,扫过每一张悲戚的脸庞,那份战场统帅力挽狂澜的自信与力量如同磐石般稳定人心:“戎族此计虽毒,却绝非无解!他们既要围王城,又要分兵困我于此,兵力必然分散!其主力精锐,必在王城外围,意图围点打援或威逼守军!而围困此地的,必定是其偏师,意在困守,而非强攻!我们……”
话音未落!
“扑棱棱——!”
一阵急促而清晰的振翅声撕裂了凝重的空气!一只羽翼洁白如雪的信鸽,如同穿越硝烟战火的精灵,精准地穿过石堡狭小的窗口缝隙,带着使命必达的决绝,稳稳地落在了姬昌早已伸出的、沉稳有力的手臂上!
刹那间,整个议事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锁住那只鸽子和姬昌的动作,连呼吸都仿佛被扼住。空气凝固如铅,唯有信鸽梳理羽毛的细微声响和火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这极致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姬昌面色沉静如水,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他沉稳地解下鸽腿上那细小的竹筒,取出里面卷得紧紧的薄绢“战报”,迅速展开。目光如电,飞快地扫过绢上密文,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很好!果然不出吾所料!”姬昌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冰冷的刀锋划过,带着洞悉一切的冷峻,“回王城的官道已被彻底切断!侦察确认,敌军在必经的鹰愁峡设下重兵埋伏,并以万斤巨石堵塞道路!我们已成……瓮中之鳖!” 他毫不留情地宣判了残酷的事实。
“天啊——!”绝望的惊呼声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更大的恐慌,比之前更加凄厉无助。
紧接着!
又是“扑棱棱”一阵急促的声响!第二只信鸽如同离弦之箭,紧随而至!
姬昌再次取信,展开,目光扫过,声音如同沉重的冰坨狠狠砸落在地面,粉碎了最后一丝侥幸:“确认!戎族大军主力,旌旗蔽日,已将王城四面合围!”
双重噩耗如同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刺入每个人的心脏!连最刚烈的那位绛红袍宗妇,此刻也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
太姒的心随着姬昌的话语沉入了冰冷的深渊,但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震撼的情意,如同汹涌澎湃的海啸,瞬间将她淹没!她紧紧盯着姬昌——这个在双重绝境之下,依旧如同定海神针般屹立不倒的男人!他的冷静,他的分析,他的预判,精准得如同经过最精密的计算!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残酷现实的节点上!这绝非书本上死板的教条,而是在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中淬炼出的、近乎本能的战场嗅觉和俯瞰全局的战略智慧!
太姒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在真正的战争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政治智慧和书本谋略是多么的苍白无力!而姬昌所展现的,正是她作为未来邦国领袖所最欠缺、也最致命的短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事统帅力!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敬畏、渴求与无法言喻倾慕的情感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她看着他坚毅如刀削斧凿般的侧脸,看着他深邃眼眸中跳跃的、仿佛能洞穿迷雾的智慧光芒,看着他举手投足间那份掌控全局的自信与力量……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如同烈焰般灼烧着她的心——她一定要学会这些!她必须理解这战争的语言!为了她的子民,为了她的邦国!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最渴望、也最需要的引路人!这份情意,早已超越了男女私情,上升到了对一种力量、一种智慧的极致向往与顶礼膜拜!
“果然不出我所料!”姬昌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恐慌的厅堂,也打断了太姒翻涌的心绪,“这是城中西岐会馆冒死通过特殊渠道传出的消息。他们尚不知我们已被困于此。但形势已明!” 他再次大步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点在代表伊家堡的微缩模型上,“敌人既要围城,又要分兵困我于此,兵力必然分散!其主力精锐,必在王城外围!而围困此地的,必定是其小股偏师!”
他的手指划过粗糙的沙盘表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落在那条几乎被遗忘的、代表废弃商道的标记上:“方才绾婉姑娘所言的密道,是生机!敌人未必知晓!即便知晓,其崎岖难行,大军无法展开,亦难设重伏!然而……”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山岳般的凝重,“密道深入险峻山林,野兽毒虫出没,风险极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作为退路。且退入深山,无异于自困绝地,若与戎族搜索队狭路相逢,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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