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凶们顿时慌了,有个刚入伙的小子被妇人的菜篮子砸在头上,疼得直叫唤。独眼龙想开枪,却被小石头突然扔过来的米缸砸中手腕,手枪掉在米堆里,埋得找不着影。
混乱中,陈先生突然抢过独眼龙的象牙烟杆,对着他的瞎眼窝就戳:“我教你‘一粒米养恩人,一斗米养仇人’,是让你懂得惜粮,不是让你拿着粮食当刀子!”烟杆戳在独眼龙的眼窝里,疼得他像杀猪似的嚎叫,在米堆里打滚。
百姓们也冲了上来,老秀才用拐杖敲断了疤脸汉子的腿,佃户用锄头砸破了独眼龙的头,连那被踹倒的孩子,都爬起来抱住个帮凶的腿,咬得他血顺着裤腿往下淌。
粮政局的汽车赶来时,李局长看着满地的狼藉,又看了看百姓手里的沙袋,突然给了独眼龙一皮鞋:“混账!谁让你惹这么大麻烦的?”
独眼龙被拖走时,还在哭喊:“干爹!我是为了给皇军筹粮……”可李局长连头都没回,只对杜月笙拱手:“杜先生,这败类任凭处置,我这就把粮运回来。”
这反转让所有人都愣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独眼龙,转眼间就成了没人要的臭虫。
日头偏西时,粮行的米缸重新装满了,陈先生坐在门槛上,给小石头喂米糕,米糕的甜混着眼泪的咸,在孩子嘴里化开。百姓们排着队领米,每人手里捧着个碗,碗沿都磨得发亮,有人给陈先生鞠了一躬,说“陈掌柜,您是活菩萨”。
阿笙给杜月笙递来碗米汤,上面飘着层米油:“先生,这粮行算是抢回来了。”
杜月笙喝了口米汤,暖意从喉咙淌到心里,熨帖得像刚出锅的米饭。“不是抢,是把被抢走的活路,重新还给百姓。”他望着那些捧着碗的百姓,“你看这粮行的地盘,守的不是粮仓,是米里的情义——能填肚子,能暖人心,只要这情义还在,再狠的恶徒,也压不住民愤。”
陈先生突然装了袋新米,往杜月笙手里塞:“杜先生,这点米您收下,不值钱,是个心意。我爹说,粮食是天,人心是地,天地合了,日子才能过下去。”
杜月笙接过米袋,沉甸甸的,像揣着片沉甸甸的土地。他想起独眼龙被拖走时的惨状,突然觉得这抢地盘的事,说到底就是抢个活路——粮行的米能填饱肚子,人心的火能照亮前路,断人生路的人,占再多粮仓也守不住,早晚得像独眼龙那样,被饿疯了的百姓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天黑时,粮行的灯亮了,照着陈先生在给百姓分粮,小石头帮着递碗,碗沿的磕碰声混着感激的话语,像首踏实的曲子。有个妇人给小石头缝补米袋,把“丰衣足食”四个字补得更亮,说“孩子,以后咱们都能吃饱饭了”。
而在粮政局的牢房里,独眼龙捂着流血的眼窝,听着远处传来的欢笑声,突然哭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饿肚子,陈先生给过他半块米糕;想起自己摔断腿时,陈先生给过他一布袋糙米。那些被贪心啃光的良心,此刻像沙子一样硌着他的心。只是这粮行的米,一旦被他用来害人,就再也没资格闻那米香了。
碾米的石磨转了一夜,磨出的米粉飘在风里,像给这片抢回来的地盘撒了层银霜。这银霜里藏着的,是比任何地盘都珍贵的东西——一份填不满、抢不走的民心,和一颗经得起饿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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