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乱风道仿佛失去了意义。
山谷里,只有白天和黑夜的交替。
机加车间里,刮刀与铸铁摩擦的“呲呲”声,成了永恒不变的背景音。
葛老铁整个人都魔怔了。
他吃住都在车间里,困了就靠着车床打个盹,醒了就拿起刮刀继续干。
他的眼睛熬得像兔子,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但那双握着刮刀的手,却越来越稳,眼神也越来越亮。
他不再需要徒弟帮忙涂显色剂,也不再需要反复比对。
他只是凭着感觉,凭着手腕上传来的那细微的阻力,就能判断出哪里高,哪里低。
他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生涩、紧张,变得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写意。
那把冰冷的刮刀,在他手里仿佛活了过来,在那黝黑的铸铁导轨上,一刀一刀,勾勒着细密的纹路。
渐渐的,那原本斑驳不均的黑色印记,变得越来越细,分布得也越来越均匀。
一片片如同豹子皮毛般美丽的斑点,开始在那两条长长的导轨上,悄然浮现。
李云龙来看过几次,每次都看得心惊肉跳。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把一件事情,做到这种近乎于“道”的境界。
“周老弟,老葛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忧心忡忡地问周墨。
“我瞅着他那样子,跟中了邪似的。”
“他不是中了邪,他是找到了自己的‘道’。”
周墨看着葛老铁的背影,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
“团长,你很快就会拥有一个真正的大师级工匠了。”
在葛老铁闭关修炼的同时,另一边的河道工地上,王大锤的工兵团,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经过十天十夜的奋战,那张由无数钢筋交织而成的巨大铁网,终于铺设完毕!
它像一具远古巨兽的骨架,横亘在三十多米宽的河床上,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充满了狰狞而雄浑的力量感。
钱老木匠带领的木工组,也完成了所有的浇筑模板。
那是一面面由最厚实的木板拼接而成,又用无数根圆木在后面死死撑住的巨大木墙。
它们被严丝合缝地安装在钢筋网的两侧,将整个大坝的轮廓,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报告厂长!”
第十五天,当清晨的阳光刚刚洒满山谷,王大锤就一路狂奔到了周墨的办公室门口,他那洪亮的嗓门,把正在打盹的警卫员吓得一激灵。
“钢筋网铺好了!模板也支好了!就等您一句话!”
周墨放下手里的图纸,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已经初具雏形的宏伟工程,点了点头。
二十天的工期,只用了十五天,就完成前期准备。
王大锤这个工兵团长,确实是把好手。
“通知下去,”
周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激动。
“今天,兵工厂全体停工!”
“所有人,包括你李云龙的警卫排,炊事班,马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老子到河道工地集合!”
“今天,咱们就干一件事!”
“浇筑!”
“给咱们兵工厂的这条水泥巨龙,灌满血肉!”
“轰——”
周墨的命令,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乱风道轰然炸响!
浇筑!
终于要开始浇筑了!
所有人都疯了!
球磨机早就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轰鸣,生产出来的水泥粉末,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河边的沙子和石子,也被张大彪的运输队,用箩筐和板车,运来了小山一样的两堆。
“都他娘的别愣着了!开工!”
李云龙第一个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抢过一个铁皮喇叭,跳上一个高高的土坡,扯着嗓子咆哮起来。
“今天,谁他娘的要是敢偷懒,老子扒了他的皮,扔到水泥里头,给咱们的大坝当人柱!”
没有人偷懒。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那是一种混杂着疲惫、亢奋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的颜色。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会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周墨站在河岸的高处,成了这场战役的总指挥。
在他的脚下,是密密麻麻,如同蚂蚁搬家一样的人群。
“一号搅拌站!水泥!沙子!石子!比例一比二比三!水给我加准了!不能多也不能少!”
“二号搅拌站!动作快点!第一批混凝土已经运上去了!”
“运输队!都给老子跑起来!从搅拌站到浇筑点,谁他娘的敢给老子走着去,晚饭就别吃了!”
上千人,被周墨清晰地分成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王大锤的工兵团,他们负责最核心的搅拌工作。
他们用铁锹,将水泥、沙子、石子,按照周墨定下的严格比例,一锹一锹地铲到一起,翻拌均匀,再小心地加水,搅拌成合格的混凝土。
第二部分,是张大彪的一营和兵工厂原有的战士,他们组成了庞大的运输队。
他们用一切能用的工具,独轮车、扁担、箩筐,甚至就是用脸盆端,将一堆堆湿漉漉的混凝土,源源不断地,从搅拌站,运往大坝的浇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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