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1妥协收场
热西提在亚尔乡的蹲点时光早已悄然跨越了一年。那些与村民和乡里工作人员围坐畅饮的夜晚,仿佛成了他聆听乡间轶事的天然舞台。在酒精微醺的氛围中,他听闻了诸多关于亚尔乡政府书记于江涛与乡长尕依提之间权力博弈的故事。而这场斗争的焦点,无非是财务“一枝笔”审批权与基金会贷款金额的审批权限。这些原本应属于乡政府日常工作范畴的事务,却被人为地扭曲成了所谓的“集体领导”。
热西提曾天真地以为,随着前任书记和乡长的调离,旧有的审批模式会自然瓦解,新的权力格局也将随之重塑。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竟然有人公然试图维持这种违背常态的工作模式。这让热西提感到既意外又困惑,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迷雾之中。
热西提目前的乡长职务只是代理,这与施孝仁的情况如出一辙,但两人的内心世界却截然不同。他长期扎根于地方,对这片土地的事务早已了如指掌。作为乡政府的一把手,掌握财务签字“一枝笔”,本应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权力。
然而,热西提的难处恰恰在于“代理”二字。职务尚未转正,换届选举需要经过乡人大常委会的重重考验,而乡党委作为事实上的实际领导者,拥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如果此时为了审批权一事与书记撕破脸皮,换届选举的变数无疑会大幅增加。热西提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他深知,一旦陷入权力的旋涡,自己或许会失去更多推动乡里发展的机会。
此刻,热西提深知,自己作为新任乡长,肩负着推动乡里发展的重任。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任何一次讲话都可能被无限放大、仔细解读。在这个敏感而复杂的时期,他愈发明白,自己必须小心应对,绝不能轻易被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或许,保持沉默才是他当下最佳的选择。
热西提垂下眼帘,将心中的思绪深深埋藏。他并不去回应众人期盼的目光,只是拿着钢笔,在记事本上认真地做着笔记。
楚君的目光如利箭般在会议室里扫视了一圈。他的心中早已构思好了回击施孝仁的言辞,只是暂时按捺住,一边静静等待,一边观察着众领导的反应。
会议室里,气氛依旧凝重得令人窒息。各方的目光不时交会不时交汇,仿佛是无形的刀剑在空中碰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迫感,让人几乎能感受到那紧张的氛围在微微颤动。
楚君的期待、热西提的焦虑、沙吾提的跃跃欲试,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会议室内的微妙生态。而其他一般干部只能选择默默观望。在巨人之间的缠斗中,小人物若是贸然介入,必然会瞬间被碾为粉末。
他们深知,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自己只能是旁观者,稍有不慎,便会沦为牺牲品。
沙吾提见热西提指望不上,心中一横,暗自下定了决心。他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长期扮演着“老好人”的角色,任由他人摆布,早已心生厌倦。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亮明自己的态度,发出自己的声音。否则,这样窝囊地过一辈子,只会被别人一辈子看不起。
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语气平静而坚定地说道:“我需要在这里跟在座的同志们说明一下:前年,于书记提议成立财经委员会的时候,我在党委会上是持反对意见的,会上也并没有马上通过。后来,于书记多次找我谈话,反复做工作,我最终才勉强同意。但是,在后面的实际工作中,我这个委员基本就是个摆设,很多时候其实只是于书记和尕依提乡长两人的签字,很多审批也没有通知我。我年纪大了,这些事情不通知我,我也懒得去管。但是今天,我听到施书记提出的‘由施书记和热西提乡长两人签字才有效’的提议,我是不赞同的。”
沙吾提一贯以“老好人”示人,他的反常态度让在场的众人措手不及,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沙吾提身上,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
楚君也有些意外,他的目光转向沙吾提,专注地听着他的发言,探究着话里的深意。
沙吾提顿了顿,继续说道:“财经委员会的成立,初衷是为了规范财务流程,防止权力过于集中。现在施书记的新提议,虽然简化了流程,但我觉得这样可能会导致权力再次集中在少数人手中。我们乡的工作需要透明和公正,不能因为简化流程而忽略了这些原则。”
他稍做停顿,语气更加严肃:“还有一点,中央早就提出‘党要管党,党政分开’。我更希望乡党委就要管好党务,而乡政府就要负责处理亚尔乡的具体事务。当然,一聊起这个话题,内容比较复杂,话题也比较敏感,如果要展开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他的语气渐渐缓和下来,说:“当然,以上看法只是我个人一点不成熟的建议。在座的领导不少都是新到岗的年轻人,有学历又有文化、有想法又有干劲,我相信你们的看法会比我高明得多,更先进,更具前瞻性。我也非常想听听你们年轻干部的想法,让我这老头子也好好地向你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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