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25年农历三月二十一,卯时三刻
地点:斧头帮榴莲分帮总堂(原黑风堂戏楼改造)——晨雾刚散,第一缕阳光斜斜地撞在戏楼新换的瓦檐上,碎成满地金斑。檐角挂着的四盏红灯笼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绣着的“榴”字与斧刃图案,灯笼穗子扫过木柱,带下几滴昨夜残留的露水,“嗒嗒”落在青石板上,与堂内传来的算盘珠子声形成奇妙的呼应。
堂口的改造比预想中更细致:戏台被拆了一半,剩下的台面铺着从英租界洋行买来的深棕色牛皮,边缘缝着铜钉,每颗铜钉间距三寸,敲得严丝合缝;中央的紫檀木长桌是从青蛇旧宅搬来的,桌面光滑如镜,映着摊开的苏州河商业地图——地图用桑皮纸分层绘制,底层是水路暗渠,中层是码头分布,顶层是势力划分,红笔圈出的“货运码头”旁画着小小的斧刃,斧刃旁注着“日均卸货三十吨·抽成一成五”;蓝笔勾的“城南粮行”旁贴着张纸条,是算盘昨晚用炭笔写的“老周·粮商·被李疤脸劫三次·可拉拢”;黑笔标着的“李疤脸地盘”周围画着三道波浪线,代表水战组的警戒范围。
长桌两侧的梨花木椅各有讲究:左侧第一把椅背上刻着“刀斧组·铁山”,椅面边缘有斧痕,是铁山昨天试坐时不小心用板斧蹭的;第二把刻着“暗探组·影子”,椅脚缠着黑布,走路时不会发出声响;第三把刻着“水战组·浪里白”,椅腿沾着水迹,是浪里白刚从船上下来没擦干净;右侧第一把刻着“盟友·肠粉发”,椅旁靠着根裹麻布的木棍,木棍顶端的红布条还在晃;每把椅子上的黄铜令牌都磨得发亮,正面的“榴莲分帮”四个字刻得很深,背面的职位标识用金线填过,在晨光下闪着微光。
堂口两侧的兵器架是铁砧连夜焊的,黑色铁架上,二十把新锻铁斧并排挂着,斧刃都刻着“榴”字,斧柄缠着浸油的黑布,握起来不打滑;十五把火枪的枪管镀了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枪托上贴着纸条,写着“赵老三巡捕房缴获·射程三十步”;十捆铁链堆在架下,链节缠着桐油,墨影正蹲在旁边检查,手指划过链节,确认没有生锈。兵器架旁的木箱里,银元碰撞的“叮当”声不绝于耳,算盘正蹲在箱边清点,嘴里念念有词:“八百二十三块……八百二十四块……”
黄榴莲坐在长桌主位,黑色缎面劲装的领口绣着金线斧刃,针脚细密,是吴先生托裁缝铺做的;腰间的牛皮腰带扣是黄铜的,刻着个小榴莲;那把刻有“十五”编号的开山斧斜靠在椅旁,斧刃被铁山磨得能照见人影,昨夜斩甄棒子时溅的血渍已被擦去,却仍透着股杀气。他左手按在地图上的“货运码头”标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皮台面,右手敲着桌面,节奏与算盘的“嗒嗒”声刚好错开:“昨天的仗,赢在弟兄们能打,但苏州河的水比想象中深——斧头帮十二个分帮,每个都盯着这块肥肉,我们榴莲分帮要想不被吞掉,就得把码头、粮行、烟馆的线都攥在手里。”
铁山坐在左侧第一把椅上,左臂的新绷带是米缸早上刚换的,上面撒着黄色的金疮药,他把黄铜令牌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板斧斜放在脚边,斧刃对着门口:“黄帮主,您尽管吩咐!刀斧组现在有三十个弟兄,昨天收拾甄棒子的草棒崽子时,快斧那小子一斧劈断了两根草棒,力气大得很!码头要守,仓库要盯,您说哪,我们就扎在哪!”他身后的五个刀斧手都穿着分帮的粗布短打,胸前的“榴”字绣得很醒目,快斧站在最前面,个子不高,却把板斧扛在肩上,下巴抬得老高:“山哥说得对!黄帮主,下次打仗我还冲第一个,保证不拖分帮后腿!”
黄榴莲笑了笑,指了指快斧:“小子有志气,但别冲动——刀斧组的弟兄要能打,更要活着能打。”他转向影子,影子刚检查完铁链,坐在第二把椅上,深色绸衫的袖口遮住了毒针管,右肩的伤口已结痂,说话时肩膀微微绷紧:“暗探组扩招的十个弟兄,选的都是码头的混混——跑起来比兔子快,嘴严,还知道哪些地方能藏人。昨晚派去盯李疤脸的三个暗探回来报信,说李疤脸的粮码头昨晚卸了十船粮,青刀带了二十个人守着,腰间都别着短刀,还问搬运工‘榴莲分帮的码头是谁罩的’,语气很冲。”
影子从怀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桑皮纸,展开后是李疤脸的画像:左脸三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穿青色长衫,腰间别着两把短刀,刀柄是黑色的;画像旁写着小字:“李疤脸,斧头帮十二把手,分帮有四十人,控制上游两个粮码头,与漕帮残余铁头舵的徒弟有勾结,每月十五号从赵老三那买火枪。”“这是暗探画的,他们还说,李疤脸的粮船明天辰时会从上游过来,船上有火枪。”
浪里白坐在第三把椅上,裤腿还在滴水,怀里抱着条刚捞的鲤鱼,鱼鳞闪着银光:“水战组添了五艘新船,都是铁砧用厚木板拼的,船底包了锡,昨天试了试,漕帮的鱼叉戳不透!昨天护送鸦片船去法租界时,遇到两个小帮派的船,一艘被我们用鱼叉凿了船尾,沉得比石头还快;另一艘想跑,水鬼跳过去把船帆砍了,船上的人全被我们绑了,现在关在地牢里。”他把鲤鱼放在桌下,鱼尾巴还在晃:“这鱼是给伙房的,中午给弟兄们炖鱼汤,补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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