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鉴焚渊·三策齐鸣
寒铁堡的王庭,从未如此喧嚣,又如此死寂。
喧嚣的是马蹄踏碎宫门冰阶的脆响,是传令官嘶哑的呼号穿透九重宫阙,是沉重的库房门轴在雪夜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死寂的,是玄机殿穹顶之下,那张巨大的冰玉舆图前凝固的空气。云将披着雪狼氅的身影立在图前,深青的常服像一片沉入冰海的叶子,苍白的面容映着舆图上那片被朱砂狠狠圈出的、翻涌着紫黑色污迹的区域——雪葬谷。他的指尖划过冰冷的玉石表面,留下细微的水痕,如同命运的刻刀在无声游走。
“江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殿内的压抑,落在身后那个挺立如标枪的少年身上。
“侄儿在!” 江牧踏前一步,覆盖着狰狞黑甲的右臂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裂甲剑柄。噬魔藤在剑柄上不安地蠕动了一下。
云将的手指精准地戳在舆图上环绕雪葬谷的七个点,如同北斗七星垂落凡尘:“持王庭兵符,调工造司所有匠师。征用西域三十六城——每一面铜镜!无论大小,无论新旧,无论完损!在此七处高地,” 他的指尖快速点过泣血冰湖外围、冰川南坡、冰渊东侧……“三日之内,筑‘北斗冰鉴阵’!玄冰为基,符文加固,万镜之眼,须臾不差,对准那魔窟之心!待月满中天,引九天清辉,作破妄之矛!你可能做到?”
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冰钉,砸在江牧心上。少年王子看着舆图上那七个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点,看着那片吞噬了他父王的污秽之地,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起近乎疯狂的火焰:“能!侄儿以裂甲剑立誓!镜阵不成,提头来见!” 他猛地抱拳,黑甲撞击发出沉闷的金铁之声,转身大步冲出玄机殿,风雪瞬间涌入,又被沉重的殿门隔绝在外。
“九儿,素问。” 云将的目光转向角落。
九儿驱动着藤蔓轮椅上前,小脸苍白却眼神清亮。轩辕素紧随其后,绝美的容颜笼罩着忧色,却也带着医者的坚毅。
“焚渊火种,” 云将的目光落在轩辕素身上,“赤鱬之血破阴蚀邪,硫磺精髓爆裂助燃,月魄星辉苔精华调和诸力,定鼎中和……还缺一味。” 他的目光转向九儿空荡荡的左膝裤管,又掠过虚空,仿佛看到了砺石堡城头那焦黑躯体上新生的赤金符文。“西门诡谲体内,那新生的火源之种,一丝最本源的不屈之意,焚尽虚妄的创生之火……素问,倾尽所学,融四者为一炉!此火,当为焚魔之炬!”
轩辕素重重点头,眼中仿佛已有丹炉烈焰在燃烧:“公子放心!赤鱬血引生命潮汐,硫磺髓摧枯拉朽,星辉苔蕴生定鼎,火源之种……当为焚尽虚妄的魂!九儿,” 她看向轮椅上的少女,“火种炼成,需你…再入魔窟之心!”
九儿的小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藤蔓因她的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清晰:“王爷,素素姐姐,九儿…准备好了!” 断腿处似乎传来幻痛,却远不及心中那团即将点燃的火焰。
“叶赫崇将军!” 云将的声音转向那位冰魄卫的总队长,如同磐石般矗立的男人。
“末将在!” 叶赫崇声如洪钟。
“泣血冰湖与魔窟之间,择三处冰魄地脉汇聚之点!” 云将的手指在舆图上划出一个三角,“筑‘三才镇魂塔’!万年玄冰为砖,塔成之日,百名精通音律之修士,齐颂《清心咒》古韵!塔身需镌刻共鸣符文,引地脉冰魄,聚音波为矛,直刺魔心!此乃定魂之音,溃乱之锋!能否筑起这定海神针?”
叶赫崇眼中爆射出寒冰般的光芒,抱拳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末将遵命!定让那深渊魔窟,聆听西域的镇魂之音!塔在人在,塔毁人亡!”
“墨休学士。” 云将最后看向那位风尘仆仆、背负木匣的学城来客。
“学生在!” 墨休躬身,双手捧起那古朴的木匣。
“玄老所赐龟甲秘录,乃镇魂塔符文本源。塔身符文镌刻,需你亲持,引动地脉,共鸣钟声,一丝一毫,不容有误!此塔,关乎全局成败!”
“墨休领命!必不负玄老所托,王爷所望!符文若错,墨休自绝于塔前!” 墨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学城智者特有的、以性命扞卫知识的决绝。
“墨轩、墨玄、墨言!” 云将的目光扫过三位学城砥柱,“统筹工造、物资、人员、传讯!三策齐动,如臂使指!西域存亡,在此一举!”
“是!” 三人齐声应诺,眼中燃烧着智慧的火光。
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寒铁堡这台沉寂的战争机器,在云将冰冷意志的驱动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开始以近乎自毁的速度疯狂运转!
雪葬谷外围,千刃冰川南坡。
这里已非人间景象。暴虐的风雪如同亿万头疯狂的冰兽在嘶吼,卷起的雪沫和冰晶锋利如刀,抽打在每一个暴露的皮肤上。空气冷得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在这片绝域之中,一座由巨大原木和粗糙玄冰垒砌的基座,正如同伤痕累累的巨兽脊背,顽强地从陡峭的冰坡上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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