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腥风卷着细碎的砂石撞在洞壁上,韩林掌心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量劫簿》的封皮。
他能听见身后王婶轻拍小柱子后背时颤抖的声音,能看见陆雪琪天琊剑上的冰魄因紧绷而泛起幽蓝的光,甚至连张小凡断棍上草汁滴落的声音,在他耳中都被放大成擂鼓一般——那意味着蚊道人真正的攻势要来了。
“踏。”
洞外传来的脚步声突然变轻,像一片羽毛扫过青石板。
韩林的瞳孔瞬间收缩——这与方才试探时粗重的脚步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存在刻意收敛了气息。
他正要将众人往洞内推,忽觉眼前白影一闪。
穿月白色道袍的老者就这么站在了洞口,月光从他身后透进来,在他发间染上一层银边。
韩林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无咎道人在祖师祠堂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枯瘦的手还攥着他的手腕;记得师父临终前说“守剑人的路,要自己走”时,眼角的泪在青石板上摔成星子。
“是师父!”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胸腔里炸出来的。
韩林踉跄着上前两步,又硬生生顿住——他想起那日师父的尸身是自己亲手放进冰棺的,想起祠堂后崖的寒潭里,冰棺沉下去时溅起的水花。
可此刻站在面前的人,眉峰间的皱纹与记忆里分毫不差,连腰间那枚被他小时候偷偷刻了“林”字的青玉佩,都泛着熟悉的温润光泽。
无咎道人望着他,眼角的笑纹像春天的溪水荡漾开来:“阿林,瘦了。”他抬手指了指韩林后背——那里的血痕还在渗着淡红色的血,“方才用本源硬抗蚊道人的咒文,是不是又偷着用了系统?”
韩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红了眼眶。
他伸手去碰师父的衣袖,指尖触到布料的温度时,喉结剧烈滚动:“您……您不是……”
“三年前那具尸体,是我用冰魄诀凝的假象。”无咎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看向洞内众人。
陆雪琪的天琊剑不知何时垂了下去,剑尖在地上划出半道浅痕;张小凡攥着断棍的手松了又紧,草汁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像一串绿色的眼泪;王婶抱着小柱子,孩子还抽抽搭搭地打嗝,却把脸埋在她怀里,只露出沾着泪痕的后脑勺。
“你们做得很好。”无咎道人的声音像浸了松脂的老琴发出的声响,“蚊道人以为用孩童试探人心,就能找出破绽。可他忘了,人心最柔软的地方,偏偏是最锋利的剑。”他望向韩林,目光里有星火在燃烧,“但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洞内的火把突然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
韩林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卷残图,想起这三年来系统签到时总在提示“祖师祠堂秘藏未完全激活”。
此刻无咎道人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痕与韩林腰间挂着的《量劫簿》锁孔严丝合缝。
“你以为《量劫簿》只是记录量劫的吗?”无咎道人转动钥匙,封皮“咔”地裂开条细缝,“它本是洪荒祖龙逆鳞所铸,能锁住天命,也能改变天命。蚊道人吸诛仙本源千年,靠的就是偷了半片鳞纹。”
韩林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想起半月前在幻月洞,诛仙剑突然震颤时,《量劫簿》在怀中发烫;想起系统签到获得“逆鳞残韵”时,提示里那句“天命可改,唯人心不可量”。
原来所有线索早就在师父的布局里串成了线——祠堂的冰棺是障眼法,残图是引他找系统的钥匙,连每次系统提示的“本源消耗”,都是师父暗中用自身修为替他兜底。
“那要如何……”陆雪琪的声音发颤,天琊剑上的冰魄却突然凝成了霜花。
“等。”无咎道人将《量劫簿》轻轻按在韩林心口,“等蚊道人彻底现形,等他以为自己掌控了天命。”他指腹划过韩林后颈的系统签印,那里突然泛起金光,“你体内的系统,本是祖龙留给守剑人的最后一道锁。当年我布下假死局,就是要让蚊道人放松警惕,让你有时间用签到攒够逆鳞的力量。”
张小凡突然握紧了断棍,草汁的绿意顺着棍身爬上他手背,在火把下像条活过来的青蛇:“所以您一直都在?在义庄那次……”
“在。”无咎道人看向他,目光里有愧疚也有欣慰,“当年你被戾气侵蚀,是我托田师叔用体温护着你;小柱子中咒时,是我引王婶塞那枚红薯——生机越盛,蚊道人的业力越容易反噬。”他转向韩林,声音放得极轻,“阿林,你总说自己是在扮猪吃虎。可你不知道,真正的局,是从你成为守剑人的那天就开始了。”
洞外的腥气突然浓重起来,混着某种甲壳摩擦的声响。
韩林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量劫簿》。
他终于明白这三年来系统提示的“本源消耗”为何总比预计少三成——原来师父一直隐在暗处,用自己的本源替他扛着天道反噬;明白每次签到获得的记忆碎片里,那些陌生的洪荒招式,都是师父用残魂刻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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