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的靴底碾过荒坡上的碎石,袖中守心剑随着步伐轻颤,像是在应和他加速的心跳。
山风卷着营地飘来的饭香,混着远处血雾里若有若无的腥气,他喉间发紧——这是三日前替陈七家小转移时被血蚊啃伤的旧患,此刻却因掌心那抹温凉的剑穗,莫名生出几分暖意。
叔公!小柱子的喊声穿透暮色,十二岁的小子抱着半块门板当灯座,发梢还沾着白天修工事时的草屑。
他跑近时带起一阵风,将韩林额前碎发吹得乱颤,陆姐姐说您要议事,我把灯油添足了,能亮到后半夜!
韩林蹲下身,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布带。
小柱子颈后有块月牙形的疤,是上个月替他挡血蚊时留下的——这孩子总说叔公的烤红薯比他娘做得甜,却不知道他藏在灶台里的半袋米,是韩林用三枚系统兑换的聚气丹跟山外猎户换的。柱子乖,去把张叔叔和陆姐姐叫来,就说在老槐树下碰头。他揉了揉孩子发顶,看小柱子蹦跳着跑远,这才抬眼望向营地。
暮色里的篝火像星星落了一地。
陆雪琪的冰魄剑悬在医疗帐前,冷光映得伤兵们的脸泛着青白;张小凡蹲在石灶边,正往陶壶里添野菊,那是他从二十里外的药谷采来的,说能给熬草药的阿婆们提提神;最东边的草垛后,烛龙的影子若隐若现,他总爱裹着件墨色大氅,连眉目都藏在阴影里,此刻却探着半只手,任由陈七的信鸽啄食掌心的粟米。
韩林走到老槐树下时,陆雪琪已抱着剑等在那儿。
她发间的青玉簪子闪着幽光,见他过来,睫毛轻颤:您这三日本源耗得太狠,方才在坡上......话没说完,目光落在他袖中微微凸起的形状上,顿住了。
是师父留的。韩林伸手,守心剑自袖中飞出,悬浮在两人中间。
剑身上的光晕随着他的话音流转,像揉碎了的星光,四十年前他用毕生本源祭炼的守心剑,专克吞噬本源的邪修。
好剑。沙哑的男声从树后传来。
张小凡扛着烧火棍走过来,衣摆还沾着药汁,我在大竹峰时听田师叔说过,无咎师伯的剑最是刚正,当年替青云挡兽神那回......他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如今有这剑在,那老蚊子的血雾该不好受了。
烛龙不知何时站到了树影边缘。
他伸手接住守心剑,指节上的青铜环扣与剑身相触,迸出几点火星:专克吞噬本源......他低笑一声,将剑递回韩林,阴影里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有趣,比我当年在不周山看的那些破阵剑有趣多了。
最后到场的是通天教主。
他化作个灰衣老者模样,手里端着碗小柱子递的热粥,吹了吹才开口:守心剑需人间烟火唤醒,你袖中那半块烤红薯,倒比我截教的玄火鉴更有用。他目光扫过四周的篝火、晾着的药布、追逐信鸽的小柱子,突然笑了,当年我那碧游宫三千弟子,若有这人间烟火气,也不至于......话尾隐在风里,他放下空碗,说罢,要怎么用这剑?
韩林摸了摸心口的《量劫簿》,那东西贴着皮肤发烫,是系统在提醒本源剩余量。
他深吸一口气,守心剑在掌心跃动,像是能感知他的情绪:蚊道人靠吞噬本源维持封印,他的血雾里每多一缕,这方世界就少一分生机。他指向东方翻涌的血云,守心剑能引动人间烟火气反制,可......他喉结滚动,需得我用本源做引,把剑势铺开成网。
陆雪琪的指尖掐进剑鞘:那你本源只剩......
十七。韩林打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但师父说过,人间烟火可破量劫。他望向不远处正给伤兵喂粥的阿婆,望向替张小凡捡柴火的小柱子,望向所有在暮色里忙碌的、鲜活的身影,这些人活着,就是最纯粹的烟火气。
烛龙突然抬手,指向血云深处:他动了。
众人同时抬头。
东方的血雾突然翻涌如沸,有暗红的光刺破云层,像只睁开的独眼。
那光扫过营地时,韩林袖中的守心剑猛地一震,剑鸣如泣如诉。
子时三刻。通天教主突然说,他望着血云里的红光,灰衣无风自动,那老东西要在月至中天时抽取最后一波本源。他转向韩林,目光里的认可不再遮掩,你的剑网,得在那之前铺开。
陆雪琪的冰魄剑嗡鸣出鞘,她望向韩林,眼中的质疑早化作星子般的坚定:我带冰阵在左翼牵制,小凡的烧火棍破邪,陈七的信鸽探路......
还有我。烛龙的大氅翻卷,露出腰间悬挂的青铜沙漏,时间之神的面子,总得给你留半柱香。
韩林望着众人,喉间的旧伤突然不疼了。
他握紧守心剑,剑身的光晕与四周的篝火交相辉映,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远处传来小柱子的喊声,是阿婆喊他去端热汤了。
烟火气裹着暖意涌来,他摸了摸心口的《量劫簿》,又摸了摸袖中的守心剑——这一仗或许会很疼,或许会输,但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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