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地面的暗红液体还在缓缓流动，带着铁锈味漫过韩林的鞋尖。
当那道黑袍身影完全从“眼睛”里踏出时，他后颈的寒毛再次炸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古老的直觉在轰鸣：这是比归墟裂缝更原始的存在，是命运本身的织线人。
“你们走得比我想象的更远……”沙哑的嗓音像砂纸擦过青铜，黑袍人没有转头，甚至没有抬手，只是垂着的袖摆无风自动，“但终究，只是我布局中的一子。”
韩林的守剑令在掌心发烫，无咎道人临终前那句“命网终局，始于原初”突然炸响在识海。
他喉结滚动，命契之力顺着指尖爬向眉骨——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运转本源，即便知道会被天道反噬。
“你不是命司者。”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像冰锥戳进雪地，“命司者是你养的提线偶，你才是最初的命织者。”
陆雪琪的天琊剑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剑鸣与她急促的呼吸重叠。
她手腕翻转展开天机罗盘，青铜指针却像被磁石吸住般疯狂旋转，最后“咔”地断裂成两截。
“他不属于任何时代！”她的指尖抵在罗盘碎片上，白得几乎透明，“所有命轨在他脚下分叉，他是……是整个命运长河的源头！”
话音未落，张小凡的身影已掠过韩林身侧。
归墟命纹在他左臂燃烧成黑红的火焰，烧火棍被他甩在身后，掌心却稳稳托住了祭坛中央的命痕结晶。
那结晶本是暗红，此刻却像被泼了墨，裂纹里渗出的液体沾在他掌心，滋滋冒着青烟。
“你说我们是棋子。”张小凡的声音带着草庙村大火里的嘶哑，左眼的黑血还在往下滴，却笑得比当年在大竹峰劈柴时更明亮，“可你忘了，棋子也有选择权。”他五指缓缓收拢，结晶表面的金纹突然暴起，像活过来的金线缠上他的手腕。
黑袍人的袖摆顿住了。
韩林的瞳孔骤缩——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存在身上看到停滞。
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笼罩全场的压迫感正以极细微的幅度减弱，仿佛一张绷紧了三百年的网，终于漏了个指节大的洞。
守剑令在掌心烙出红印，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响起：“检测到命源紊乱，触发【九霄签印系统】隐藏签到点——原初命织者领域。”
“你以为握碎命痕就能破局？”黑袍人终于侧过脸，半张面容隐在阴影里，可那双眼睛——张小凡在草庙村火海里见过的眼睛，韩林在归墟裂缝里感知过的眼睛——此刻正泛着死寂的灰，“这结晶里锁着的，是你们三族七代的命源。你捏碎的不是它，是……”
“是我自己的命。”张小凡打断他，鲜血从指缝渗进结晶裂纹，“当年在义庄，我连自己的命都敢赌；现在，我赌这把能烧穿你的网。”他的手臂开始浮现半透明的命纹，那是只有将死之人才会显现的“往生纹”，“雪琪，帮我护着韩林。老韩，等我烧完这把……”
陆雪琪的天琊突然迸发万丈青光，剑尖直指黑袍人咽喉。
她没回头，却精准地扣住张小凡后腰——那里是他命门所在。
“烧多久，我便守多久。”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剑刃上的雪，可韩林知道，这是她当年在幻月洞面对兽神时都未用过的决绝。
韩林的本源在疯狂流逝，可他的识海从未如此清明。
他望着张小凡掌心逐渐透明的结晶，望着陆雪琪剑身上跳动的命纹，突然想起无咎道人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卷残页，上面用朱砂写着：“命织者畏火，畏的不是凡火，是逆命者的命焰。”
系统面板在识海浮现，“命痕回溯咒”的兑换图标正在闪烁，所需本源值刚好是他现在剩余的7%。
黑袍人重新抬起的手悬在半空，阴影里的面容开始扭曲——他终于意识到，这三个总被他当棋子的人，正在用他最不屑的“人心”，撕开他织了千年的网。
“老韩！”张小凡的嘶吼混着结晶碎裂的脆响，暗红液体突然倒流进他体内，往生纹顺着他的血管爬向心脏，“动手！”
韩林的指尖按在守剑令上。
系统提示音最后一次炸响：“本源消耗确认，【命痕回溯咒】准备完成——”
黑袍人的袖摆再次剧烈翻涌，可这一次，韩林看清了他眼底闪过的慌乱。
韩林的指尖几乎要嵌入守剑令的纹路里，本源流逝的刺痛从识海窜向四肢百骸，像有把烧红的铁钎在骨髓里搅动。
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张小凡掌心——那枚命痕结晶正从暗红转为炽金，裂纹中渗出的不再是腐蚀血肉的毒汁，而是带着温度的、属于活人的血。
系统，确认兑换。他的声音被本源灼烧得发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识海里的兑换图标骤然亮起，九道金色签印从虚空中坠落，在三人头顶组成旋转的星图。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九霄签印系统】的全貌——每道签印都刻着无咎道人曾提及的二字，此刻正随着他的意志，将三人的命轨从那张灰色巨网中一寸寸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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