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爷子夫妻的葬礼，前来吊唁的人不少。
这其中就有四家的几位老人。
好在没人在这时候不长眼闹事，等到一切结束，南弦月跪在祠堂里，从下往上倒数第二排，就是南老爷子和他妻子的牌位。
南晋招待两位父亲的老朋友，几个小孩围在一起，要不是祖宅里还有客人，个个都恨不得不顾形象四仰八叉的趴着。
南乐彤和黎簇的情况尤为严重，已经灌了好几壶茶续命了，南斯好一点点，此刻尚且还有力气去小厨房叫点吃的，至于桑灿两兄弟，直接倒床上累的起不来了。
不光是身上累，跟一群各家的小辈交流，心也累。
陆家的陆玲珑还好一点，这姑娘活泼开朗，知分寸懂进退，跟她比起来吕家的那个小子烦的不行，变着花样的想套他们的话。
套又套不出来，他不嫌累啊？？
跟他一比，王并那个成天把眼珠子挂脑门的二缺都顺眼了。
吕良也不这样啊？
但是别管是谁，现在都摊巴在这个小亭子里了。
连续两天高强度社交，铁人来了都得倒。
“唉，阿彤，我听说你姐姐给罗天大醮添了个彩头…”
王并有气无力的发出自己想问的话，陆玲珑和风星潼也提起耳朵听。
“啊”南乐彤把后仰的头抬起来：“你说那个鎏金镯子啊，那东西确实防御上限确实高，这东西最初是一对儿，我姐做完之后自己试了一下上限，给干碎了一个，所以现在就剩一个了。”
陆玲珑捂嘴星星眼，太爷爷可是跟她说过的，那镯子挨了吕爷好几下如意劲，连个裂纹都没有，居然还不止一个？
南斯这会回来了，打断了话题，身后跟着捧着点心的佣人，石桌上一下子就被摆满了，几个小孩各自挑了自己喜欢吃的补充一下体力。
下午还有一场呢。
祠堂里，南弦月跪在蒲团上，南斯轻手轻脚的从门口进来，跪在她右后方的蒲团上。
南弦月没回头，火盆里的火苗把纸元宝吞噬殆尽，金箔逐渐失去光泽化成火灰。
明灭的火焰映射在她墨绿的瞳孔，面若冠玉的面庞此刻微微发青，如果此刻有外人看见她，或许会把她认成玉雕。
南斯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出声提醒：“月姨。”
这句话落在南弦月耳朵里，骤然回神，瞳孔已经变回浅灰。
“小四，你回来了。”
南斯抿了抿唇：“是，他们现在都忙着呢。”
南弦月摩挲着手里的信封，又不敢太用力：“想说什么就说吧。当着太爷爷的面，别撒谎。”
南斯很局部的捏着自己的衣角，语气里带着一股紧张：“月姨，我不想争继承人了，我想给您做事。”
说来好笑，他前十几年最轻松开心的日子，居然就是在北京老宅，跟在南弦月身后指哪打哪的时候。
南弦月微微侧头：“我这里，算不得安稳去处，阿彤年纪尚轻，你还有机会。”
南斯沉默着没说话，他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南弦月的话，所以他也不反驳，只沉默着跪在她身后。
南弦月感受到了他的执拗，叹了口气：“以后我的注意力都会侧重在异人界，异人自成一个小社会，可没有现代社会这么好生存的。”
“你现在还小，头脑一热就做了决定，你回去在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做好了随时送命的准备，你再来找我，告诉我你想给我做事。”
南弦月的视线又落回到手上的信封，语气郑重：“毕竟，人没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还年轻，得珍惜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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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过后，回了北京的南弦月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那个信封。
很有年代感的书写方式，文字歪歪斜斜的，看起来头重脚轻。
事实上颜城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开始失去视觉了，还有重病，能有力气把这一封信写完，就很不错了。
【南老弟，你我自战场相识，到现在已有近五十年，我视你为知己，你视我为兄长。遥想经年，总是心生感慨，又余庆幸。
如今我大限将至，写下这封信给你，如果幸运的话，或许可以在我生命消逝之前，再见一面，如从前一样谈天说地，秉烛夜谈。
可惜我现下精力不足，差点拿不住笔了。
说来惭愧，我还有一事相求与你，我的女儿性格太过执着，终究是会飞蛾扑火，我如今想要庇护她，可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长成了一个大人，又有那样一份工作，牺牲是早晚的事情，女婿与她感情甚笃，到时也不会独活。我无力改变这一切，只求你一样。
看在我们过去的情义上，无论如何，请多多看顾我的外孙女小月，她是个好孩子，性格开朗单纯，又很聪明懂事，如果我的女儿女婿牺牲，惹下的麻烦大概也会波及到她。
她还太小，不明白失去庇护的小孩在当下社会生存的艰难，不明白世间人性险恶，所以我恳请你，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拜托你给她一份庇佑，让她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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