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独坐的男子正是江陵知府衙门的师爷段子明。
他人生别无他好,唯独痴迷围棋,可惜棋力平平,棋品更是低劣至极。
赢了便趾高气扬,极尽嘲讽之能事,输了则胡搅蛮缠,悔棋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衙门同僚乃至知府大人见他摸棋子就头疼,若非他擅长周旋于江陵各大乡绅之间,维系着微妙的地方关系,恐怕早就被扫地出门。
此刻,他正对着一局残谱念念有词,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方言硬着头皮走上前,依着礼数拱手:“这位先生请了,小子可否与先生手谈一局?”
段子明被打断思绪,不悦地抬起头,见是个半大少年,脸上露出轻蔑之色,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哪儿来的毛头小子,也配跟老夫对弈?一边玩儿去!”
方言想起秦公“棋差一着”的指示,心头火起,但念及科举秘籍,还是忍了下来,脸上挤出笑容:“听闻先生棋艺高超,小子特来请教。光下棋无趣,不如添点彩头?五两银子一局,如何?”
“五两?”
这钱可够普通人家赚一年多了!
段子明眼睛瞬间亮了,上下打量方言,见他衣着华丽,气度也不似普通人家孩子,心里琢磨着这怕是哪个富家子弟来找乐子。
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哼,既然你执意要送银子给老夫花用,老夫便指点你几手!”他故作矜持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示意方言坐下,“拿出来吧!”
方言将五两银子放在桌角,段子明也慢吞吞地摸出银子放下。
棋局开始。
段子明执黑先行,落子倒是飞快,架势十足。
不过十几手下来,方言就暗自皱眉。
这人的棋力……实在稀松平常,漏洞百出!
他谨记秦公吩咐,开始刻意“棋差一着”,处处留手,局面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让段子明看似占据上风,杀得“难解难分”。
果然,段子明一见自己占了优势,那令人厌恶的嘴脸立刻暴露无遗。
“啧啧,小子,你这手棋臭不可闻啊!跟谁学的?怕是连棋盘有几个眼都没搞明白吧?”他落下一子,得意地晃着脑袋。
方言抿着嘴,没吭声,默默应了一手。
“哎呦!又错了又错了!你这简直是自寻死路!老夫闭着眼睛都比你下得好!”
段子明吃了几子,更加得意,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棋盘上了。
“就你这水平也敢跟老夫赌五两银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钱多烧的!”
周围的茶客有不少人认得段子明,见他又开始“发病”,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却也没人出声。毕竟没人想惹知府衙门的人。
方言的怒火一点点被撩拨起来。他穿越前后都没见过棋品如此低劣之人!技术差就算了,嘴还这么贱!
他强忍着怼回去的冲动,继续贯彻秦公的“官棋”策略,只是让子的手段越发精妙,让段子明赢得更加“惊险”,自以为是的嘲讽也越来越密集。
“看看!又被老夫料中了吧!你这脑子啊,不行!”
“唉,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哦!”
“快投子吧小子,别硬撑了,给你留点面子!”
终于,方言心底那根名为“忍耐”的弦,“崩”的一声断了!
去他娘的“棋差一着”!去他娘的官场哲学!去他娘的科举秘籍!
小爷我今天不把你这老小子屎都打出来,算你拉得干净!
怒火攻心之下,方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不再刻意相让,原本隐藏的实力骤然爆发!
下一手,风云突变!
段子明正得意洋洋,却见方言的白棋却如同天外飞仙,精准地点入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位置!
“嗯?”段子明脸上的笑容一僵,嘴巴里的话语憋了回去。
方才还一片大好的局势,怎么转眼间就岌岌可危了?
他连忙收回手,额头开始冒汗,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一条看似稳固的大龙,气竟然被不知不觉地掐断了!
“等等!这步不算!老夫刚才没看清!”他急吼吼地就要去拿回方言刚落下的棋子。
方言早防着他这手,折扇“啪”地一敲,挡开他的毛手,冷笑道:“落子无悔真君子!这么多人看着呢,耍赖不好看吧?”
段子明老脸一红,周围已经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他只得悻悻然收回手,硬着头皮继续下。
然而,接下来的局面,完全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方言彻底放开手脚,将他从云青姑娘和秦公那里学来的手段,加上自己的算计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更绝的是,他完美复刻了段子明刚才的嘴脸,开始了无情的精神攻击。
“啧啧,您这手棋……是昨晚没睡醒吗?这地方能落子?”
“哎呦喂!又送吃了?您这是嫌银子太多,非要塞给我啊?”
“您这棋艺……是怎么敢在这里独坐一桌的?靠脸皮厚?”
方言的嘴皮子何等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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