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球的破旧皮卡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灯像两把虚弱的光剑,勉强劈开浓得化不开的热带夜色。虫鸣和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从密林深处传来,更添几分阴森。陆晓龙(阿龙)沉默地坐在副驾驶,目光透过沾满泥点的车窗,观察着外面飞逝的模糊树影。他知道,这条路通往的,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会面。
大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皮卡拐下主路,沿着一条几乎被植被掩盖的土路又艰难前行了十几分钟,最终在一片隐藏在悬崖下的开阔地前停下。空地中央,几栋简陋的竹木结构吊脚楼依山而建,隐约透出灯火,周围有持枪的人影在黑暗中巡逻,戒备森严。
“到了,下车。”播球熄了火,声音低沉,“跟紧我,别乱看,别多话。”
陆晓龙点了点头,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植物腐烂气息的潮湿空气,跟着播球下了车。他能感觉到暗处至少有四五道目光锁定了自己,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威胁。
播球对黑暗中打了个手势,然后带着陆晓龙走向其中一栋最大的吊脚楼。竹楼门口站着两个精悍的守卫,腰间鼓鼓囊囊,眼神凶巴巴。他们仔细搜查了播球和陆晓龙全身,确认没有携带武器(陆晓龙的武器在出发前已被播球要求留下),才放行进入。
竹楼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中间是一个铺着兽皮的空地,四周点着油灯,光线昏暗摇曳。昆拉依旧穿着那件花哨的丝绸衬衫,坐在正中的一把虎皮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他身边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个穿着老旧军装、面容冷硬的光头男人,另一个则是个穿着传统筒裙、面容姣好但眼神冷漠的年轻女人。
除了他们,周围还或站或坐着七八个神色凶悍的男子,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昆拉大哥,人带来了。”播球上前,恭敬地说道。
昆拉抬起眼皮,那双三角眼在油灯光下更显阴鸷,他先是扫了播球一眼,微微点头,然后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牢牢钉在陆晓龙身上。
“阿龙,”昆拉的声音在寂静的竹楼里显得格外清晰,“播球说你不错,够狠,也够机灵。”
陆晓龙低着头,闷声回应:“……是播球哥抬举。”
“我昆拉用人,不看抬举,看本事,也看……忠心。”昆拉慢慢站起身,走到陆晓龙面前,一股混合着烟味、汗味和淡淡古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有个活儿,需要个生面孔,手脚干净,嘴巴严实。播球推荐了你。”
陆晓龙心脏微微收紧,知道重头戏来了。他没有抬头,只是将身体绷得更直了些,做出聆听命令的姿态。
昆拉对旁边那个穿军装的光头男人使了个眼色。光头男人站起身,从身后拖出来一个麻袋,麻袋口扎着,但里面明显装着一个人,正在剧烈地扭动,发出“呜呜”的闷哼声。
“这个人,”昆拉用脚踢了踢麻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吃里扒外,坏了规矩,把上次码头的事情漏给了条子。按照规矩,该怎么处置?”
陆晓龙心中一震。这就是播球之前提到的“内部问题”?那个泄密者?昆拉把他带到这里,问这句话的意思……
他脸上肌肉微微抽搐,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一丝恐惧,声音干涩:“……该……该杀。”
“没错,该杀。”昆拉满意地点点头,从腰间拔出一把造型狰狞、带有放血槽的丛林砍刀,刀身在油灯下泛着冷冽的寒光。“这个活儿,就交给你。用这把刀,就在这里,现在。”
他把砍刀递到了陆晓龙面前。
竹楼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晓龙身上,带着各种意味——审视、冷漠、残忍,甚至还有一丝看戏的兴奋。
空气仿佛凝固了。油灯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麻袋里那人绝望的呜咽声,是此刻唯一的声响。
残酷的投名状!
这不是简单的杀人,这是纳投名状,是昆拉对他忠诚度的终极考验。他必须亲手处决这个“叛徒”,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对方手上,彻底断绝回头路。拒绝,意味着立刻被怀疑,甚至可能当场被杀。接受,则意味着双手沾满无辜者(或者至少是内部斗争牺牲品)的鲜血,在罪恶的深渊里再下一层。
陆晓龙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额角有青筋跳动。他看着眼前那把泛着寒光的砍刀,又看了看地上那个不断蠕动的麻袋,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个人的确该死吗?还是只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他该为了任务而违背自己的原则吗?
“怎么?不敢?”昆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和冰冷,“还是……下不去手?”
播球在一旁看着,眼神复杂,有紧张,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陆晓龙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和挣扎。他死死盯着昆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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