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历,元年,七月二十五。
细雨如丝,悄无声息地洒落,将整座太平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作为天赐王朝的都城,太平城坐落于白云州最为富饶广阔的中原腹地,占尽了地理上的形胜之势。
皇城之内,车马粼粼,行人如织,喧嚣之中透着一股帝都特有的繁华与威严。
这座雄城规模极大,城墙高厚,殿宇巍峨,曾有传闻,此城在极为久远的年代,乃是由拥有修士所筑造。
历经无数岁月风雨的冲刷,城墙上的一块块巨砖严丝合缝,竟连一片瓦砾都未曾松动脱落,其坚固程度,远超凡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然而,正是这座被誉为牢不可破的皇城,当年却被辞城率领的镇北军硬生生攻破。
若天赐王朝偏安一隅倒也罢了,但它偏偏占据着白云州中心这块宝地,此处不仅是凡俗世界的枢纽,更有不少修士往来穿梭,或寻觅机缘,或在此间的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只不过,凡人的王朝终究是凡人的王朝,在真正的修士眼中,依旧如同蝼蚁聚散,倒也不会随意屠戮。
皇城边缘,一条僻静潮湿的小巷深处,辞雨蜷缩在墙角,一身褴褛的乞丐打扮,头发蓬乱,脸上沾满污垢,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距离那道天意,已过去整整十五日。
这半个月来,他如同惊弓之鸟,日夜兼程,隐匿行迹,横跨上千里,才终于藏到了太平皇城。
他内心深处,有一种恐惧在缠绕着他。
他并非惧怕一玄道人那深不可测的实力,而是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头颅被一玄道人亲手拧下,带回问玄观,扔在陈靖风脚下。
那时,陈靖风眼中会充满幸灾乐祸与嘲弄。
那种场景光是想象,就让他恶心。
所幸,这半月来风平浪静,一玄道人与陈靖风都未曾追来,他路上凭借收敛气息,以及清理气息,走了一路。
片刻后,巷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同样穿着破烂乞丐服,长发披散的女子,撑着一把破旧油纸伞,缓缓走了过来。
“师兄。”她轻声唤道,正是周子怡。
“说。”
辞雨头也不抬。
周子怡蹲下身,凑近些低语:“这几天城中并无异常,偶有几拨低阶修士路过,多是去往城中的春楼寻欢作乐。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启灵境五层左右,并未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她看着辞雨冷漠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
那日她引着两位同门前往郡王府,辞雨不仅将那师兄师弟瞬间击杀,更是将郡王府上下屠戮殆尽,连她也险些被一指点杀。
垂死之际,她提及金刚功,辞雨才收了手。
她本该害怕,畏惧。
可不知为何,辞雨那种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模样,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倾慕。
要是自己那个书生父亲不那么窝囊,也不会死,也不会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让母亲被凌辱,最后活活被凌辱至死,那只会读书的父亲,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会在后面帮忙推。
想起那一幕,就反胃。
相比之下,辞雨这种强大而危险的存在,虽然随时可能夺走她的性命,却也让她感受到一种病态的安全感。
至少,跟随他,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和聪慧,这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而不是在金刚派炼怎么当一个麻木的沙袋。
“哦。”
辞雨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周子怡撑着伞,挪到辞雨身旁坐下,毫不介意他满身的泥渍。
她侧过头,偷偷看着着辞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
“师兄,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辞雨眼帘低垂,瞳孔幽暗,如同无星的夜空,简单说了一句。
“准备突破。”
“emmmm——”
周子怡沉吟了片刻,突然鼓起勇气说道:“师兄,等你准备好,我就将金刚功的完整法门传给你,然后……然后……你让我继续跟着你,可以吗?”
辞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摸出两枚铜钱。
周子怡见状,突然伸手,用力抓住了辞雨握着铜钱的手腕,“师兄!让我跟着你吧!我……我喜欢你,好吗!我会死心塌地为你做事,绝不会出卖你!绝!不!会!”
辞雨终于微微抬起眼帘,扫过周子怡充满期盼和紧张的脸庞。
他最近早已通过“我见万物”察觉到周子怡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敬畏恐惧,渐渐染上了某种愚蠢的情愫。
这一路上,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甚至时常冷语相向,没想到反而……
女人这东西,真是难以捉摸。
辞雨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忽然改变了态度,温柔地挣脱了周子怡的手,然后伸手,轻轻为她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发丝,露出了她那张虽沾染污垢却依旧清秀的脸庞。
“好,子怡。”
辞雨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我可以让你跟着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