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动作迅捷,不过两日,陈樊别院密室中那些不可告人的事物,便已无声无息地摊在了谢清予的书案上。
书房内,谢清予指尖抚过那本从密室取出的暗账,目光沉静,一页页、一行行仔细翻阅。
良久,她极轻地冷笑一声。
待砍去这两根枝杈,便能叫那棵盘根错节的大树……露出更多破绽。
三日后,大朝会。
太和殿内庄严肃穆,经历数日前的废储风波,朝堂上始终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
不等常政开议,御史蒋安已手持玉笏,稳步出列,顷刻吸引所有目光。
“陛下!臣蒋安,有本奏!”
龙椅上,皇帝的精神似乎比前几日好了些,抬手道:“准奏。”
蒋安从袖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奏章,朗声道:“臣要参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陈樊,贪墨渎职,鬻爵卖官,结党营私,罪证确凿!”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人为之色变。
考功清吏司虽官职不高,却掌握着官员考功升黜的实权,其人乃切切实实的萧氏一派,如此便引人深思了!
大周制,从四品及以上方可面圣,陈樊此刻并不在殿上。吏部右侍郎赵昌当即厉声道:“蒋御史,朝堂之上,岂容信口开河!陈郎中勤于王事,众所共知,你无凭无据,岂可凭空污蔑!”
他此前才遭蒋安弹劾,被天子斥令闭门思过,方回朝不过数日,此人竟又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女婿……思及此,赵昌眼中愤恨更盛:“蒋大人莫非公报私仇?构陷朝臣,其心可诛!”
“下官既敢参奏,自有铁证!”蒋安毫不退让,向皇帝躬身:“陈樊借考功之便,收受重贿。未行贿者,纵有政绩亦考评中下,甚或寻隙罢黜,而行贿者及其党羽,纵无才无德,亦可擢升优评!此等行径,岂非动摇我大周选官根基?”
他微顿,转向赵昌,意有所指:“若论私仇,赵大人对下官,倒似恨之入骨。”
“你血口喷人!”赵昌脸色涨得通红:“下官清清白白岂容你随意攀诬,倒是你所说之事,可有真凭实据?”
“问得好!”蒋安冷笑,自袖中又取一册,高举道:“此乃陈樊暗账抄本!其中时间、人物、银钱数目、所涉事项,记录得一清二楚!”
他声调一扬,继续道:“陛下,臣再参吏部右侍郎赵昌以权谋私,非但对陈樊所为纵容包庇,更暗中授意,同流合污!臣恳请陛下,将赵昌、陈樊一并查办!”
“你……你放肆!”赵昌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蒋安,一时语塞。
太子一派的官员见状,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刑部右侍郎钟铭立刻声如洪钟地支持:“陛下!蒋御史所奏若属实,则吏部糜烂至此,实骇人听闻!考功司乃吏治关键,竟成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之私器!此风绝不可长!臣附议,请陛下严查严惩,以正朝纲!”
“臣附议!”右佥都御史汪少泽紧随其后,语气沉痛:“吏治不清,则国本不固!若任此等蠹虫盘踞要津,大周江山危矣!还请陛下,彻查到底!”
“臣等附议!”霎时间,众多太子派官员纷纷出列。
又有一名言官则立即反击:“蒋御史仅凭一本真伪莫辨之‘暗账’便大肆攻讦,岂非儿戏?安知非有人伪造构陷,构陷忠良!”
“忠良?”蒋安一声冷笑,声震殿宇:“陛下,臣尚要参一人!虞汾卫指挥使,于海!”
这个名字被喊出,殿内不少人露出疑惑之色,一个偏远之地的卫指挥使?
蒋安冷眼扫过,又呈上一册:“陛下!臣参虞汾指挥使于海,身为朝廷命官,却与匪寇勾结,杀人越货,残害商旅百姓,无恶不作!更将其所得巨额赃款,用以贿赂朝中重臣,换取庇护升迁!臣有琼州遇难商贾血书、幸存者证词、及于海与京中往来书信为证!此账册之上,受贿者姓名、官职、银钱数目,同样记录分明!”
此言一出,朝堂为之哗然,更有数人面色惊变,额头泛起冷汗。
“于海区区一卫指挥使,若无朝中重臣庇护,安敢如此肆无忌惮?陛下!此案不仅关乎地方吏治,更牵扯社稷安危!臣请陛下,下旨彻查!”又一人缓步出列,竟是次辅卢万循。
此人乃清流代表,素以中正闻名,这下萧氏一派彻底慌了。
有人强作镇定,出列道:“陛下!蒋御史今日连抛所谓罪证,言之凿凿,然真伪尚需核实。即便于海有罪,亦属个案,岂可轻易牵连朝臣?臣以为,当务之急乃遣人赴虞汾查证于海之罪,而非于朝堂妄加揣测,动摇人心!”
只要能将此事按下,便仍有回旋余地。
“个案?妄加猜测?”蒋安声调骤扬,颇有些豁出去的决然:“若只是于海个案,下官何须在此惊动圣驾!”
他猛地从怀中取出数封密信,双手高举过顶,声音激颤:“臣冒死呈奏!此乃于海与京中往来之秘信!臣惶恐,信中所涉,竟是萧氏谋夺国本之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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