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谡身形骤然绷紧,在内侍近乎逼视的目光下抿紧了唇线,眼中挣扎翻涌。
下一瞬,他陡然挥开内侍,行至案前,迎着皇帝微沉的目光屈膝跪倒:“父皇,儿臣……”
“陛下!” 一道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他未尽之言。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竟是素来以闲散示人的福王。
他笑呵呵地起身,朝着御座拱手一礼,仿佛全然未察觉殿内剑拔弩张的暗涌,语气轻松缓和道:“朗将军既具忠君爱国之心,必会谨遵圣谕,至于尚公主一事嘛……”
他话音微顿,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面色沉凝的朗敖,语气矜贵:天家公主,金枝玉叶,其婚事自然需精挑细选,细细斟酌。可不是谁想娶,便能娶的呀!”
说着,他略略拖长了调子,目光环视在场众人:“总得看看诚意,瞧瞧品性,诸位觉得呢?”
他这番半是调侃半是提醒的话语,像一阵微风,稍稍吹散了殿内凝滞紧绷的气氛。
几位机敏的大臣立刻连声附和。
“福王殿下所言极是!公主们才德兼备,品貌无双,驸马当选万里挑一。”
“正是此理!两位公主灵秀温婉,皆是陛下的明珠珍宝,非世间天骄俊杰不能相配啊!”
皇帝高踞御座,指尖那枚温润的碧玉扳指停止了摩挲,眼底沉郁之色渐散,朗声笑道:“朕的女儿,自然是金尊玉贵。驸马人选,必得品行端方、才貌出众,真心待之,方不负朕心。
这一场险些酿成的风波,总算被暂时揭过。
总管太监李德极快地使了个眼色。
侍立一旁的礼官心领神会,连忙抖擞精神,高声唱喏:“英国公府进贺——《万寿无疆图》长卷一幅!赤玉蟠桃树一座!”
年逾四十却依旧身形挺拔如松的英国公大步流星走到殿中,声如洪钟,豪迈道:“臣恭祝陛下圣寿无疆,千秋万代,愿我大周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爱卿有心了!”皇帝面色和缓,颔首示意:“来人,赐酒!”
“谢陛下隆恩!”
接着便是流水般的献礼队伍,各色珍宝奇玩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
然却也不是人人都可得内侍的唱名,直到礼官再次高唱:“宣各国使臣觐见——”
晨光透入,映照殿宇。
为首一人,是位面容深邃、鼻梁高挺的年轻男子。
他缓步走进殿内,姿态从容,抬手行礼:“下臣天启国使臣南宫褚,拜见大周皇帝陛下。兹值陛下万寿圣节,我天启国主仰慕天朝德化,特遣微臣叩祝圣寿,恭祝陛下,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寿比南山,福如沧溟。”
眼见实力不俗的天启国来使,姿态竟如此恭敬谦卑,皇帝龙颜大悦,含笑抬手:“使臣远来辛苦,赐座。”
南宫褚谢恩后,并未立即归座,而是轻轻击掌。
随从应声小心翼翼抬上一座贺礼。
那竟是一座用整块奇异的玉石雕刻而成的寿星,玉石本身流光溢彩,内里仿佛蕴藏着细碎星辉,更奇的是,随着光线变换,玉石表面竟隐隐流动着神秘的光晕,恍若活物。
南宫褚直言不讳,称此物乃是天外陨星所雕,寓意尊贵祥瑞,举世罕见,特此敬献皇帝,以表天启国最崇高的诚意与祝福。
皇帝不由微微侧身,身体前倾,仔细端详了半晌,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叹,由衷赞道:“天启国主有心了,此物确乃稀世奇珍,巧夺天工!”
有这般珠玉在前的贺礼,其后各国使臣敬献的虽也是本国精心挑选的珍宝,相比之下却难免逊色。
皇帝依例一一含笑赏赐,昭示着天朝上国的雍容气度。
或许因他国使臣在场,殿内未再起波澜,推杯换盏间,气氛融洽和乐。
然而,就在酒酣耳热、宾主尽欢之际,刚刚献上重礼的天启国小王爷南宫褚,忽然再次起身,朗声道:“皇帝陛下!天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小王久仰。更听闻大周公主风姿绝世,仪态万方,令人心向往之。”
南宫褚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朝着御座躬身行礼:“大周有句古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日借此良辰,小王愿诚心求娶一位大周公主,以结秦晋之好,永固两国盟谊,不知陛下可否成全小王这片仰慕之心?”
天启国位于大周北部,虽与彪悍的突厥部族接壤,却也有部分疆土与大周毗邻,百年来两国之间并无战事,算得上是友邻。
南宫褚此举,无疑是想通过联姻加深与中原王朝的联系。
他的话音甫落,岐国的使臣也不甘人后,霍然起身:“尊敬的皇帝陛下,我岐国虽地处边陲,却盛产精铁与稀有矿石,我国国君亦久仰大周公主华仪,愿以三座矿石为聘,求娶公主,以示我国诚意!”
好好的万寿圣节,竟俨然成了各国使臣争相求娶公主的“自荐”之会!
这番景象,固然令人愕然,却也从侧面印证了大周曾经的国力强盛,如今虽内里渐显疲态,然在这些周边属国眼中,仍是那个不容撼动的庞然大物。
若能上主,利益无穷。
就在这纷乱之际,又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陛下!”
方煦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急,身前的杯盏都晃了晃。
他朝着御座深深一揖,面上有些许紧张:“小子方煦,虽才疏学浅,不及在座诸位俊杰,但对安平公主殿下……一见倾心!今日斗胆,也想求陛下恩典,盼能……盼能尚公主!”
他说完,耳根已红透,却仍倔强地挺直着背脊,目光灼灼地望向御座。
少年人眼神纯净炽热,与周遭的算计权衡格格不入。
福王嘴角悄然抽搐了一下,瞥了方煦一眼,心中暗哼:这个愣头青,跟着凑什么热闹!
无人察觉的角落,谢昶执着酒杯的指节倏然收紧,杯中酒液轻轻晃动,映出了他眼底的一丝阴翳。
他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却未能压下心头翻涌的躁意。
她可以恨他,可以杀他,这是他们之间纠缠的孽债。
可当旁人,尤其是如方煦这般干净剔透的人,如此坦荡地表达对她的倾慕时,他心底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好似这世间谁都可以觊觎她,唯独……他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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