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管道紧贴着林枫的后背,寒意透过单薄的衣服刺入骨髓,却奇异地让伤口的灼痛稍减。他像一尊石像,凝固在巨大的循环泵组投下的阴影里,只有胸腔内失控的心跳声撞击着耳膜。清道夫那僵硬而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阀室回荡,渐渐融入远处管道低沉的轰鸣中,但没有完全消失。它就在附近,像一头蛰伏的机械猎犬,随时可能折返。
时间在恐惧的拉拽下变得粘稠而缓慢。林枫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脚步声上移开,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扫描着这个充满工业暴力美学的空间。B5层阀室,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钢铁丛林。粗大的主供水管如同巨蟒盘绕,纵横交错的辅助管道织成一张复杂的网,各种阀门、压力表、泄压装置如同怪物的器官,裸露在潮湿的空气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氯气味,那是循环水处理系统的痕迹。昏暗的灯光来自高处稀疏的防爆灯,在管道和设备间投下大片大片的、令人不安的阴影。
二级循环泵站。根据老陈的结构图,它应该就在这个阀室的另一端,有一扇厚重的防火门相隔。那里,离“相容体池”的核心区域仅一步之遥。安娜近在咫尺,但横亘在前的,是严密的守卫、未知的监控,还有那头游荡的“清道夫”。
他必须等待阿纳托利的通讯。那是黑暗中唯一可能指引方向的微弱星光。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减轻右腿的压力,从口袋掏出那个冰冷的、形似MP3的对讲机。屏幕漆黑,没有任何信号指示。他将其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微不足道的体积所承载的巨大风险与希望。频道7,整点,十分钟窗口。这是他与外界,与那个充满恐惧的年轻守卫之间,脆弱不堪的连接。
等待。每一秒都像在刀刃上行走。他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滴答的水声、管道的热胀冷缩、远处隐约的人声……以及,那始终萦绕不散的、规律的液压脚步声。清道夫的巡逻路线似乎覆盖了阀室的主要通道。
几分钟后,脚步声再次清晰起来,由远及近。林枫将身体缩进更深的阴影,连呼吸都几乎停止。透过管道间的缝隙,他再次看到那个暗哑的金属身影迈着精确而无情的步伐走过,头部的传感器缓缓转动,红光扫过阀门和管道接口。这一次,它在一个主控阀门旁停留了稍长时间,似乎在进行某种例行检测,然后继续前行。
林枫注意到,清道夫的巡逻似乎有一个固定的周期,大约每五到六分钟经过阀室中心区域一次。这是一个宝贵的信息。
脚步声再次远去。阀室重归压抑的寂静。林枫看了一眼对讲机,时间应该快到了。他将其贴近耳边,按下接收键。
起初只有电流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然后,夹杂在噪音中,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充满了压抑的惊恐和急切:
“……滋……有人吗……林……林枫先生……滋……听到请回答……频道7……重复……频道7……”
是阿纳托利!声音虽然失真,但那种熟悉的恐惧感错不了。
林枫立刻压低声音,对着麦克风位置回应:“阿纳托利,是我。我在B5阀室。”
对面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如释重负又更加紧张的吸气声:“真……真的成功了!你进去了!谢天谢地……时间不多了!他们……他们把姐姐转移到了‘准备间’!就在相容体池旁边!‘整合’程序……一小时后启动!”
一小时!林枫的心脏猛地一缩。时间比预想的还要紧迫!
“准备间的位置?守卫情况?”他语速飞快。
“准备间……在泵站控制室的隔壁!有……有两名内部警卫……还有……还有一套独立的生物识别锁……需要权限卡……”阿纳托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搞不到权限卡!建筑师的人盯得很紧!而且……‘清道夫’的巡逻频率增加了!阀室到泵站那段走廊……是它的重点巡逻区!”
情况糟糕透顶。权限卡,增加的守卫,频繁的清道夫。
“有没有其他路径?通风管道?维修通道?”林枫追问。
“有……有一条……老的电缆维护通道……从阀室东侧的一个配电柜后面进去……可以直接通到泵站控制室的天花板夹层……但是……那条通道很窄,而且……里面可能有……有老鼠……或者更糟的东西……”阿纳托利的声音充满恐惧,“还有……通道出口的格栅……是从下面用螺丝固定的……需要从里面打开……”
一条隐秘但充满未知风险的路径。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权限卡呢?有没有办法干扰门锁?或者制造混乱?”林枫大脑飞速运转。
“门锁是独立电源……很难干扰……制造混乱……也许……也许可以触发火警?但警报系统控制中心在A区……我够不到……”阿纳托利的声音越来越绝望,“林枫先生……我……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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