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内,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紧迫的寂静。空气中依旧残留着能量激烈冲突后的焦灼气息,以及被强行撕裂的合金闸门处透出的、来自基地外部通道的冷光,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的冲突。
林玄周身的光晕稳定了下来,不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流转,而是仿佛有了微弱的“呼吸”节奏,与他本体的生命体征隐隐相合。但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而浅促,仿佛维系着清醒状态本身,就在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他睁着眼睛,眼神虽然恢复了清明,但那清明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仿佛随时可能再次被那庞大的数据海洋吞没。
“他的身体机能极度衰竭,意识虽然强行挣脱了同化,但与基地能量核心的连接太深,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管子扎进了灵魂里,强行剥离……会死。”苏清月半跪在林玄的维生舱旁,手指搭在他冰凉的手腕上,乙木生气如同最细微的探针,感知着他体内糟糕到极点的情况,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现在这种清醒,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他是在用最后的意志力强撑着。”
她迅速从医疗箱中取出高浓度的营养剂和神经稳定剂,通过维生舱的注射端口小心翼翼地为林玄补充着基础的生理需求,但这对于他意识层面的损耗,无异于杯水车薪。
王凯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刚刚从意识深潜的状态中完全恢复,脸色也有些发白,精神上的消耗同样巨大。他能感受到林玄体内那脆弱如风中残烛的平衡,也能感受到自己体内,那因为强行引导星火本源、又与墨星力量隐隐对抗后,尚在微微波动的混沌与秩序之力。这份完整的力量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沉重的责任和……潜在的风险。
“能撑多久?”鹰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看着林玄,这个曾经睿智冷静、与他并肩制定无数战略的战友,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心如刀绞。
“不知道。”苏清月痛苦地摇头,“取决于他的意志,也取决于外界的刺激。任何剧烈的能量波动或情绪冲击,都可能……”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山猫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低吼道:“妈的!墨星那个王八蛋!要不是他……”
“现在说这些没用。”王凯开口,打断了山猫的愤怒,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墨星不会罢休。他退走,只是因为林玄的苏醒超出了他的计算,他需要重新评估。‘银色黎明’号还在我们头顶。”
他的异色瞳孔扫过破损的闸门,望向指挥中心主屏幕上依旧稳定(但刚才确实产生了波动)的基地外部监控画面。“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调动‘银色黎明’号的力量,强行镇压,但这风险太大,可能导致基地核心崩溃,甚至引爆我和林玄这两个‘变量’,结果难以预料。要么……”
“要么,他会用更‘秩序’的方式,从内部瓦解我们。”鹰眼接过了话头,眼神锐利,“利用他之前部署的‘秩序信标’网络,加强对基地的监控和渗透,寻找我们规则和防御上的漏洞,或者……在幸存者中散播恐慌,制造分裂。”
就在这时,北极星AI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印证了鹰眼的担忧:“报告:检测到基地内部通讯流量异常激增,关键词‘阵眼失控’、‘守夜人威胁’、‘基地能源危机’出现频率显着提升。信息源初步分析,与守夜人技术顾问活动区域存在高度关联。”
“他们在煽动舆论!”影爪清冷的声音带着寒意。
“不仅如此,”幽爪补充道,调出了基地结构图,“我们安排在能源中枢和外围防御节点的几个关键岗位负责人报告,守夜人的‘技术顾问’以‘优化系统’和‘确保秩序稳定’为由,要求获得更高级别的权限,并试图介入日常调度。”
压力从直接的武力对抗,转向了更隐蔽、更全面的挤压和渗透。墨星正在利用“秩序”的名义,一步步蚕食北极星基地的自主权。
“我们必须稳住内部。”鹰眼立刻下令,“影爪,幽爪,加强对关键区域的监控和守卫,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权限变更不予批准。通知所有部门主管,召开紧急线上会议,统一思想,稳定军心。”
“是!”
“山猫,”鹰眼看向依旧愤懑不平的山猫,“指挥中心的防御缺口必须立刻堵上,带上工程队,用最快速度修复闸门,并加强此区域的物理防御和能量屏蔽。”
“交给我!”山猫用力点头,转身大步离去,招呼着等候在外的工程人员。
指挥中心内只剩下鹰眼、王凯、苏清月、小麒麟以及光晕中艰难维持清醒的林玄。
“林玄,”鹰眼走到维生舱前,俯下身,声音沉重而诚恳,“辛苦你了。接下来,基地需要你,更需要你活下去。有任何需要,随时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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