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你最爱的小九儿来啦——
小九的嗓音穿透了教工家属院爬满爬山虎的红砖墙。三楼窗口探出几个花白头发的脑袋——中文系的李教授、物理系的张主任——都是被这声吆喝惊动的。
王教授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眼镜滑到鼻尖:明明最爱我...话没说完,差点踩到小九随手扔在地上的外套,只得弯腰捡起来。
门开得比想象中还快。张怡然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站在门口,花白的短发用黑色发卡别得整整齐齐,眼睛笑得弯成月牙:小九儿!你这个孩子好久没来了!我怪想的,还找你老师说呢!
小九像只得意的小狐狸,把网兜举到师母眼前晃悠:看到我让老王给你带的小熊了嘛?我特意选的,最配你!又变魔术似的从老王手里抢过饭盒,哦对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肥瘦相间的五花!香煎带鱼——不要红烧的!还有大肉包子——皮薄馅大你最爱的!哈哈哈!
张怡然接过饭盒,热气混着酱香扑面而来。她眼眶突然有点红:这孩子...就知道乱花钱...
来来来!小九已经旋风般冲进客厅,从购物袋里抽出三条裙子,给你买的!去试试!这条布拉吉是苏联样式的,这条的确良连衣裙最凉快,还有这条小碎花的...他推着师母往卧室走,三条都试试啊!
王教授终于放下大包小包,瘫坐在藤椅上直喘气。茶几上摆着小九上次送的小熊玩偶,果然如他所说,棕色的绒毛和师母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还穿着件迷你版的格子围裙。
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和小九的点评:腰这里收得正好...领口的花边多精致...
王教授倒了杯凉白开,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是刚才拎的包太沉了?还是...
老王!快看!小九推着换好碎花裙的师母转了个圈,师母像不像《大众电影》里的秦怡?
张怡然羞红了脸,手指绞着裙摆:老都老了...
胡说!小九变出个发卡别在师母鬓角,我们师母走出去,人家还以为是文工团的呢!
王教授望着妻子难得鲜艳的衣角,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在图书馆初遇时,那个穿蓝布裙的姑娘也是这样绞着手指。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有点哑:...好看。
小九已经蹲在地上拆另一个包:差点忘了!尼龙袜!德国货!夏天穿不闷脚!又掏出个纸盒,雪花膏!友谊商店最新到的!
张怡然手足无措地站着,碎花裙的裙摆轻轻晃动。小九突然安静下来,仰头看着师母:您腰还疼吗?我托姐姐配了药膏...从兜里掏出个青瓷小盒,睡前用白酒调开敷上。
老王猛地背过身去,假装研究窗台上的君子兰。阳光透过纱窗,在碎花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那年图书馆窗外摇曳的梧桐叶。
师母啊——小九拉长声调,像只邀功的小狐狸蹲在张怡然膝前,我在老乡那边定了西瓜、葡萄、桃子,明天老乡直接送来!手指掰着数,沙瓤西瓜三个,葡萄五斤,水蜜桃...
张怡然正抚摸着新裙子的面料,闻言抬头:这孩子!买这么多...
师母你知道你最爱的小九我啊——小九顺势把头靠在师母膝上,眼睛亮晶晶的,这次和老王去柏林,我又画了套《超级卡尔叔叔》,已经在国外谈版权啦!突然坐直身子,以后衣服别买了,你的一年四季我全包了!让他们寄国外货!
老王正在倒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洒在玻璃板下压着的课程表上。
胡闹...教授嘟囔着去擦水渍,却被小九一把拽住袖子。
我家师母可是千金不能换的!小九夸张地挥舞手臂,差点打翻果盘,老王你在干嘛?不是有东西给师母嘛!
老王耳朵瞬间红了:什、什么东西...
哎哟!小九跳起来,从老王挂在衣架上的中山装内袋摸出个小绒盒,这个呀!
张怡然接过盒子,打开时天鹅绒内衬上躺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叶脉是用极细的金线勾勒的,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柏林跳蚤市场淘的...老王推了推眼镜,声音越来越小,说是...威廉二世时期的首饰...
小九在一旁挤眉弄眼:老王挑了整整三个小时!把每个摊位都翻遍了!
张怡然的手指轻轻抚过银杏叶边缘,突然发现背面刻着两个极小字母:Y她抬头,眼眶微红。
怡然和文渊...老王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小九蹑手蹑脚往门口溜:我去厨房看看包子还热不热...却被师母一把拉住。
小九儿...张怡然将胸针别在碎花裙领口,突然从五斗橱深处拿出个布包,师母也有东西给你。
展开是件手工缝制的棉麻衬衫,领口内绣着只抱着药杵的小狐狸。
前些日子帮化学系晒标本,看见块红布料...师母的手指抚过衬衫上细密的针脚,就想起你总说热...
小九把脸埋进衬衫里深深吸气,再抬头时眼圈红得像他本体的毛色:师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