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洛加尔领主崩塌的骸骨之山尚在身后,空气中弥漫的骨粉与冰尘尚未落定,那阵空灵而凄美的女声哼唱便已无孔不入地渗透而来。它不像战吼那般充满力量,也不像亡灵嘶嚎那般令人恐惧,它如同冬日里最冰冷的雾气,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每个人的灵魂,钻入意识的最深处。
歌声没有歌词,只有婉转起伏的旋律,那旋律中承载着无尽的哀伤、失去至爱的痛苦、对往昔荣光的追忆,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生命终将逝去的绝望认同。它并不攻击肉体,而是直接腐蚀意志。
刚刚经历过骸骨巨人碾压式攻击的联军战士们,紧绷的神经在这歌声中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厮杀的怒吼停滞在嘴边,紧握武器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坚毅的战意开始被迷茫与悲伤取代。一些心志不坚的士兵甚至放下了武器,眼神空洞,仿佛沉溺在了自身最痛苦的回忆之中——阵亡的战友、沦陷的家园、无法挽回的过错……
“捂住耳朵!不要听那歌声!”弗丁大声警示,他周身圣光闪耀,试图驱散这精神层面的侵袭,但那歌声仿佛能绕过圣光的防御,直接作用于心灵。
萨尔紧皱着眉头,元素之力在他周身躁动不安,却难以找到确切的攻击目标。“这声音……在瓦解我们的战意!”
影锋感受着那歌声的侵蚀。与其他人不同,他并未沉溺于自身的悲伤回忆——他的内心在经历重重淬炼后已如寒铁。但他能清晰地“听”到,这歌声中蕴含着强大的精神控制魔力,它在共鸣并放大所有聆听者内心的负面情绪。他甚至能感觉到,影之哀伤内一些相对脆弱的灵魂碎片,在这歌声的影响下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低语中带上了哭腔。
“声音的源头在那边!”莱拉尔强忍着脑海中浮现的、海加尔山之战时森林燃烧的景象,指向堡垒深处一条幽暗的、盘旋向上的螺旋回廊入口。那歌声,正是从回廊的黑暗中传来,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歌者,正站在盘旋的阶梯上,俯视着他们。
“必须阻止她!否则我们不用战斗,就会自己崩溃在这里!”维琳脸色苍白,她构筑起精神屏障,但那歌声如同水银泻地,屏障的效果微乎其微。
没有退路。联军必须穿过这条被死亡歌声笼罩的螺旋回廊。
队伍再次前进,但步伐变得沉重而迟滞。歌声的影响随着深入回廊而愈发强烈。两侧冰冷的石壁上,开始浮现出由暗影能量构成的、不断变幻的凄惨景象——情人永诀、母子分离、家园焚毁……这些都是亡语女士利用歌声从众人记忆中抽取并具现化的悲剧。
“不……安娜……”一名人类士兵看着墙壁上浮现出妻子病逝的场景,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再也无法前进。
“我的孩子……我没能保护好他……”一名兽人战士捶打着墙壁,发出痛苦的咆哮。
减员不再源于刀剑,而是源于内心的崩溃。
影锋走在队伍最前方,他的“死亡否决”领域对这股纯粹的精神侵蚀效果有限。他主要依靠自身坚不可摧的意志强行抵抗。但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与影之哀伤更深层地连接。战斧内,那万千灵魂同样在聆听着这悲歌,它们感受到了同样的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勾起痛苦记忆的愤怒!
“你们……也感到愤怒吗?”影锋在心中低语。
回应他的是战斧内部一阵更加汹涌的灵魂波涛。那些灵魂,它们的确痛苦,但它们更恨这种被玩弄、被利用痛苦的感觉!
“那就……把你们的愤怒,借给我!”影锋猛地睁开眼,眼中金灰色的光焰暴涨!他不再试图去“防御”或“驱散”这歌声,而是将影之哀伤高高举起!
他不再压制战斧内灵魂的躁动,反而引导着它们,将那股对玩弄灵魂、亵渎情感的极致愤怒,与自身坚定的守护意志融合,化作一股无形的、反向的精神冲击波,沿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猛地爆发出去!
这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意志对抗!
以影锋为中心,一股蕴含着“反抗”、“铭记而非沉溺”、“化悲痛为力量”的强烈意念,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螺旋回廊!
那凄美的歌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瞬间变得尖锐、扭曲,甚至出现了一丝慌乱!墙壁上浮动的悲惨景象剧烈地波动、破碎!
联军战士们浑身一颤,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心中的悲伤依旧存在,但那股令人沉沦的绝望感却被一股不屈的怒火所取代。
“为了那些无法再战斗的人!”一名刚刚跪倒的士兵重新站了起来,擦干眼泪,握紧了手中的剑,声音嘶哑却坚定。
“为了部落的荣耀!”兽人战士停止了无意义的捶打,眼中重新燃起战火。
影锋的“意志风暴”暂时压制了亡语女士的悲歌,为联军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和清醒的头脑。
“冲过去!找到她!”弗丁抓住机会,一马当先,沿着螺旋回廊向上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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